记者走访体验“城中村”生活:治安和环境令人担忧

http://www.e23.cn2011-08-30解放日报

虹二村居民戴起红袖箍,自觉维护治安。 记者 张骏 摄

  这里,一幢农宅被分为几十间出租,道路阡陌纵横宛如迷宫,来自各地的人员聚居于此;这里,房屋租金只是周边的零头,菜价比周边低两三成,还拥有自己的超市、娱乐场所、诊所……这里被人们俗称为“城中村”。

  位于繁华都市的一隅,这样的“城中村”是“村”民们心中实惠的创业起点,也是“村”外人眼中的治安复杂区域。

  上海的“城中村”,该何去何从?记者日前连续一周走访徐汇、闵行、浦东等区的多个“城中村”,体验“村”民生活,走访周边居民,对话管理部门。

  “村”民:如果搬迁,我只能离开上海

  沿着虹中路,顺着一条不知名的河道一拐,记者走进一片密密麻麻的低矮房屋中。这里是闵行区虹桥镇的虹六村,两条长街贯穿全村,村民将其称为虹六村的“南京路”和“淮海路”。

  “南京路”宽不过4米,刚容下一辆小客车进出。晚上7时许,漕河泾和周边地区上班的“村”民们下班回家,路上人来人往。23岁的男青年小许,来到一家小饭店门前,花8元买了一份有菜有肉的外卖客饭。饭店实在太小,小许就撑着伞站在饭店门口等。

  记者随小许沿“南京路”走上数十米,转进一条几乎只容两人擦肩而过的小巷子,巷底就是他的家。两层楼的农宅,一间间分租给十几个租客,房间约8平方米,放上高低床和一张桌子,几乎容不下转身处。

  “住在这里就是图便宜。”小许告诉记者,房租一个月600元,而附近的老式公房一房一厅最低也要2500元。在“南京路”上开饭店的老板告诉记者,这里门面房一个月也只要3000元,小本生意可以养活一家三口:“如果这里搬迁了,开店成本就高了,我只能离开上海。”

  在位于吴中路上的虹二村记者看到,馒头店、水果摊、杂货店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盒装牛奶就堆在巷口,外面5元一盒,这里只要3.5元。还有菜贩推着自行车,占据巷口高声叫卖。在虹六村,记者甚至看到诊所的“招牌”。居民告诉记者,感冒发烧就在这里开药解决。

  晚间,记者来到浦东的同福村,夜幕降临后这个几乎与建材市场“合体”的村子霓虹闪烁。除了建材店铺,这里最多的是各地风味餐厅,“闽香”、“蜀韵”,透露出人们的思乡之情,村子中间还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娱乐城。但“村”民们最普遍的娱乐,依然是“晚上和邻居、老乡聊天”。

  周边居民:治安和环境令人担忧

  上午10时,家住古北新建小区的市民莫阿姨和几个一起锻炼的姐妹步行到虹六村,采购一些生活用品:“这里的东西和外面品质相同,来源一样,但价格是外面的七折。”即使对这里熟门熟路,莫阿姨依然有种“距离感”。她告诉记者,第一次来是个阴雨天气,屋檐上的雨水不时滴到她的头颈上,“老担心有人在身后跟着。”

  1.5平方公里的虹六村,兜兜转转一个小时就能走遍。这个原本只有200余户居民的村子,居然先后搭出上万间房间,如今挤着2.5万余外来人员。附近不少居民说,这里“人员太多,成分很杂,总觉得不太安全。”

  在徐汇区的一个“城中村”,记者随一名“村”民来到一家隐蔽的网吧,30平方米不到的房间没有窗户,香烟形成的雾气笼罩房间,浓重的味道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附近居民告诉记者,这里,一条路上曾开了好几家“游艺厅”,门口站着老板专程从老家请来看场的人,还养着身形硕大的猎犬。莫阿姨说,外孙放暑假来家里住,都要反复告诫“不准去旁边村子里玩”。

  除了治安,“城中村”的环境问题也为附近居民诟病。下午4时,记者在虹六村看到,一家沿街食品店的老板娘端出一盆污水,直接倒在路面上,撒了一地,门前一次性筷子、塑料袋杂在一起,散发出阵阵异味。“村”民小王说,遇上阴雨天,穿双平底鞋就容易打滑。周边一些居民说,如果不是这样的环境,自家房产的“身价”将会更高。

  管理部门:首先要保证安全和有序

  “彻底改造肯定是最终目标,但目前,首先要保证‘城中村’的安全和有序。”闵行区虹桥镇镇长卢国庆和记者一起走进虹二村。他向记者介绍,各个村委会把70%的力量都用在管理上,通过细节改变“城中村”面貌。如针对消防隐患,每家每户配发灭火器,工作人员每个月排查两次;针对居民乱扔垃圾,环卫人员推起流动垃圾桶,一天回收60余包垃圾……

  记者在王前村看到,由于夏季气温高,好几户“村”民都是家门大开,有些房间甚至没人。“村”民告诉记者,由于无法安装空调,他们晚上也会开门开窗睡觉。民警戴国华发现,“城中村”的案件大多集中在凌晨4、5点,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社区民警组织治安积极分子日夜巡逻,如今辖区每月案发降至1-2起。

  面对“城中村”人口众多、情况复杂的现状,仅靠社区民警或村委工作人员很难管控。诸家宅有户居民,兄弟三人通过收取房租每年有近百万收入。社区民警和村委工作人员建议房东安装监控设备、电子围栏等,加强“自留地”安全。村委会也从“村”民中招募协管员,佩戴红袖箍参与日常巡逻,劝阻纠纷。

  这天,戴国华接到一起报警:一位“村”民抱着孩子在村里散步,一辆车忽然按喇叭惊吓了孩子。这名“村”民二话不说,把驾驶员打了一顿。坐进警务室,戴国华先让双方“换位思考”,4个小时后,这起纠纷以打人者赔偿8000元告结。

  戴国华指着空荡荡的警务室告诉记者:几年前这个时候满屋子都是等着调解的人,每天要工作到凌晨2点。“如今一天最多两三起,劝几句大家就散了。村里还有调委会,帮助解决外来人员纠纷。”(记者 董强 简工博 张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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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对话

  “城中村”整治步步来

  简工博:看到“城中村”村民的生活,有时真让人觉得心酸。这里就像一个“跳板”,也许可以降低外来务工者融入城市的成本。

  张骏:我不太同意这一观点。上世纪90年代以来,市郊一些地区开发土地、招商引资,为了“早投入、早建设、早产出”,使得一批农民住宅被包围在工业厂房、现代化楼宇中间,一时又改变不了,结果农民就成了“房东”。如果当初规划能更加慎重些,可能现在面临的问题不会如此复杂。

  简工博:这里租房价格和生活消费便宜,客观上满足了不少外来人员的需要,在现实状况下,相关部门应该正视“城中村”的存在。“城中村”的整治,也绝对不能只实施单一的环境整治,光修饰“城市脸面”。

  张骏:在改造“城中村”的过程中,妥善安置外来人口,让他们有能够继续安身立命的公租屋,是一个重要问题,也是彻底解决这一问题的重要环节。毕竟住在环境脏乱、治安又不好、周边还有大型工厂的地方,不是“村”民所希望的。

  简工博:整体搬迁,是“城中村”改造的一个途径。同时,我觉得还应该从维系自然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的角度,推动“城中村”更新改造。如可以在流动人口聚集的企业、大型集贸市场附近以及流动人口聚居区,规划建设与需求相适应的村建“公租房”,尽可能满足流动人口的住房需求。目前的情况下,更要从管理的角度确保“城中村”的安全有序。

  采访手记

  难题求解 沉到基层

  上世纪80年代初,有一部电影叫《都市里的村庄》,向世人展现了上海人在旧城区危棚简屋的生活情况,给人印象深切。随之,“都市里的村庄”也成了“棚户区”的代名词,在社会上不胫而走。

  随着城市的发展,上海攻坚克难,加快城区改造步伐,“都市里的村庄”日趋减少,众多上海人居住条件得到了改善。上海的发展,也迎来了数以百万外来务工者的参与。他们中一部分人在城乡结合部租赁农舍,安营扎寨,生活休息。于是,“城中村”现今在市郊一些区域又见模样。

  对于这一道新难题,上海从城市发展、社会管理、群众利益的高度,积极探索破解之道。但破解总有过程,其间也自有种种难处。记者在虹桥镇采访时,闻镇领导感叹:我每天最担忧的一件事,就是“城中村”的安全问题。人口集聚、旧房连片、电线老化、消防意识薄弱等等,都可能酿成大祸!为了把“担忧”减少到最低程度,虹桥镇努力在“城中村”的管理上下功夫,力保安全有序。

  跳出“城中村”再想开去,上海的经济发展、社会管理创新,还将有多少难题需要去求解,又有多少瓶颈需要去突破,这其中的艰辛与“不容易”,肯定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思考、走马看花式的采访所能真切感悟的。因此,只有沉到基层去,走到一线去,我们采写的新闻作品才能与社会、生活和群众贴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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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张晓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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