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理发人

　　9日,裴涛在山大二院为援鄂医护人员免费理发。 本版照片均由受访者供图

　　24日(二月初二),阿杜到山东省胸科医院为医护人员理发。

　　初见理发师阿杜，感觉他很普通。他的发型不夸张，也没有染夸张的颜色。

　　这天，正好是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用阿杜的话说，这应该是一年中最忙的一天，可是2020年的农历二月二，一直到中午11点，店里还没有顾客光临。

　　这，都是因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

　　“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会害怕吧”

　　阿杜对记者说：疫情期间不要轻易说不容易，因为和在一线的医护人员相比，我们哪来那么多不容易?

　　因为他亲眼见到，从来不减短发的护士，剪了短发。2月2日，山东援鄂医疗队整装待发，其中山东第一医科大学附属省立医院的不少医护人员急需剪发，阿杜就是其中一个理发师。

　　“上战场，剪短发”，除了是为好打理，更是因为这样能降低感染的风险。剪发让出征颇有仪式感，也显得有些悲壮。

　　“他们没有哭的，都说说笑笑的，气氛还蛮轻松。”阿杜说，看着那些医护人员不紧张，他自己也跟着放松，但是心里又猜测，“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会害怕吧，可是他们是医护人员，等着他们的是一条条要救的人命，所以顾不上害怕。”

　　给援鄂医疗队剪发的理发师还有裴涛，他是另外一家理发店的店长。2月7日下午，他收到一个老顾客的微信。

　　“裴涛老师您好，我是山大二院医务部的术慧青，你的顾客!我们有130名医务人员这两天支援湖北，有一部分女同志需要将长发剪成短发，您愿意接吗?”

　　“可以!”

　　“价格有优惠吗?能开发票吗?”

　　“不收费!”

　　裴涛说，他当时就做了主，不收取任何费用。他随后就在工作群里发了招募信息，手上有工具的、在济南的几乎都去了。2月9日，11个理发师，3个小时内，给80多位医护人员理了发。

　　其中一个同事不小心划到手，就在医院缝了两针，做了简单包扎后，接着给医护人员理发。

　　与在店里理发不一样，在医院里剪发没有镜子，医护人员没办法洗头，吹风机也不够用，这些对阿杜、裴涛和他们的同事都是考验。“尤其是镜子，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工具，可是没有，医护人员就拿手机照给我们看，也照给他们自己看。”裴涛说，女医护人员就去洗手间打湿了头发，然后继续剪发。

　　在出征前的剪发过程中，感动到这些理发师的事儿不少。裴涛说，一个男生在女朋友出征前求婚，对方是一名护士，年前刚做了发型，2月9日，出征前剪了。商场没开门，女友的任务来得又紧急，男生说，虽然没买到戒指，但还是想在特殊的时刻，做有意义的事儿。

　　裴涛答应这个女孩，等她从湖北凯旋归来时，要给她做美美的发型。

　　濮存昕在2020年元宵节上有一段朗诵，“不为美丽留影，只为救人方便，剪掉一头秀发的你露出青春最真的笑容，你说穿上防护服就是穿上使命，姑娘，春暖花开时，我想请美发师给你做最美的发型。”

　　这个被求婚的女护士，就是那个姑娘。

　　“有我们三个足够，这里还是危险的”

　　“二月二”，济南下雨了。

　　11点，经四路万达商场正式复工，但进入商场的人寥寥无几。

　　阿杜所在的理发店就在万达西侧。

　　挨着万达最近的公交站是人民商场站，几个乘客在等车，有人闯了进来，收了伞，使劲甩了甩。站牌的广告牌上还贴着“为了您和他人的身体健康，请自觉间隔一米候车”的告示。

　　这个站牌有12条公交线路，以往都是熙熙攘攘。

　　11点，阿杜所在的理发店，还没来顾客。

　　11点半，阿杜和店里的另外两个同事收拾了家伙什儿，准备去山东省胸科医院，给医护人员“义剪”。剪刀、吹风机、喷水壶、围布……塞了满满一包。

　　山东省胸科医院收治了省内几个城市转诊过来的新冠肺炎确诊患者，“二月二”这天，有六个治愈患者出院;截至当天，这个定点医院已累计收治70名确诊患者。

　　阿杜和两个同事这次的“顾客”比较特殊，是护理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的医护人员。12点15分左右，阿杜和同事们到了医院，车停在了发热门诊边上，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四十多分钟，医院的联系人在电话里急切地说：“离门诊远一些!”

　　来接他们上楼的医生拿了口罩，一人发了一个，阿杜把医生给的戴在了里面，自己的戴在外面，“虽然新闻上说两个不安全，但是只求心安。”楼的西侧是隔离病房，楼的东侧是医护人员的休息区。

　　“告诉其他人，别来了，有我们三个足够，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还是危险的。”阿杜得知还有理发师要来，赶紧给山东省美发美容行业协会的人打电话说明情况。

　　剪发的地方就选在了女医护人员的休息室，灯不是那么亮，雨敲打着窗子。

　　一听有理发师来了，中午休息的医护人员赶了过来。其中一个男护士打了头阵，“我先来，前几天自己在家剪了剪，像狗啃的一样。”和这位男护士一样的还有两三位，其中一个女护士得知要来护理确诊患者，来上班的头一个晚上在家里拿剪刀剪了长发，她说：“理发店没开门，只能自己动手。”

　　“他们不来，我的头发估计要等到疫情结束之后再剪。”一位男医生说，男同事还好一些，难为的是女同事，头发窝在防护服里，有时候要湿透。

　　这次义剪，阿杜说，没那么悲壮。

　　“他们去救死扶伤，我们算是间接出了份力”

　　这场战“疫”中，没有局外人。

　　阿杜是战士，裴涛也是战士。

　　两人都说了大概这样一句话，意思是，“剪头发，是我们的手艺;治病，是他们的手艺。他们去救死扶伤，我们算是间接出了份力。”

　　阿杜，今年32岁，来自菏泽的一个县城，干理发这一行也有十六七年。如果说长这么大，自己最骄傲的事儿是什么?他说，是来济南的这五年，靠自己努力，买了房，娶了妻，养了娃。

　　“二月二”，阿杜的妻子让他回家给孩子象征性地理理发。他提前一天把剪刀放在了车上，可是他爽约了，没敢去老丈人家，因为经常在外面，接触各种人。自从疫情严重之后，妻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时常过去送生活用品，都是隔着小区的大门递过去，“现在看那门，像极了监狱的铁栅栏。”

　　阿杜的妻子发了一条抖音，他觉得意味深长，给记者看。视频里是“妈妈的大手握着孩子的小手”，配文是“2003年非典，我不害怕，因为当时我还是个孩子;现在的冠状病毒肺炎，我害怕了，因为我有孩子。”

　　阿杜说，在老家，一说是理发的，那是不好娶媳妇的，会觉得不是个正儿八经的职业。可是，出来的这些年，自己也参加了不少公益活动，也感觉身上应该镀了不少金。

　　比如，这次为战“疫”中的医护人员免费理发。

　　记者问：“会把这件事儿当做店里的经营噱头吗?”

　　阿杜回答：“不会。”如果不是公司领导安排，他可能不会接受采访。

　　后来，阿杜说，至于把做好事当不当成噱头这件事好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先把好事做了。

　　像极了中国那句古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新时报记者 谢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