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体书店再迎“闭店潮” 路在何方？

　　欠薪、闭店、打官司……网红书店言几又近日频频因负面新闻受关注，而与此同时，书店从业者的朋友圈里，同行闭店的消息也突然多了起来。2014年经历了互联网冲击后重新兴起的一批实体书店，在2021年的寒冬又遭遇了一场“闭店潮”。这一次，他们能挺过去吗?新黄河记者采访了多位书店从业者，言语间他们对于当下的形势并不乐观。

　　网红书店言几又负面消息缠身

　　连续数月来，网红书店言几又频频因负面新闻引发关注。

　　今年8月，四川言几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新增一条被执行人信息，根据已公开的法律诉讼信息，成都市广田华南装饰工程有限公司与四川言几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之间曾存在装饰装修合同纠纷。11月，知乎与网红书店言几又的合同纠纷案正式开庭。

　　10月底，言几又员工在网上爆料，公司存在拖欠员工薪资、社保只扣不缴等情况，拖欠时间最长的有一年之久。还有报道称，言几又的多家供应商向媒体爆料，言几又货款拖欠严重，时间从数月到一两年不等。

　　与此同时，多家门店被媒体报道关门歇业。11月1日，言几又位于广州K11购物中心的黑金旗舰店宣布闭店，这是言几又在广州仅剩的一家门店，书店在对外张贴的公告中称闭店属于“公司正常运营策略调整”。11月10日，位于北京的王府中环店也以“内部调整”为由暂停营业。

　　曾几何时，言几又是网红书店的代名词，而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言几又目前的资金状况“不妙”。

　　言几又的前身是2006年在成都开业的“今日阅读”书店。2014年，全国第一家言几又门店北京中关村创业大街店正式开业，从此“言几又”在五六年的时间里在全国打开局面，上海、深圳、重庆、南京、宁波等全国一、二线城市均布局店面。作为一家被标榜前卫的书店，言几又也是国内“书店+”的引领者，不只卖书，还研发了丰富的产品线，将咖啡、文创、文化艺术活动等收纳其中。鼎盛时期的言几又在全国拥有实体门店近60家，全国营业面积达70000余平方米。据媒体报道，言几又自开业以来，共获得了四轮融资，总融资金额为数亿元，2018年言几又获得了最后一轮亿元级的融资。

　　不过在经历了数年的疯狂扩张之后，2020年，言几又被曝出调整薪资发放规则，先发放底薪，延迟发放提成，随后又改称只发放生活费，下半年还被曝出全国多地门店关闭，但在当时疫情的大背景下并未引发大范围关注。

　　11月12日，言几又对于网上的拖欠薪资等传闻，通过微博发声，表示因为发展重心调整,企业转型,同时受到疫情影响造成了现金流吃紧的情况，短期内不得不关闭部分门店以及分批次发放员工工资来维持整体的正常运营，与此同时也保证，不会逃避，希望大家给予一些时间。在该微博发布后，半个多月该微博未见发声。

　　新黄河记者了解到，位于济南的言几又并未受到全国闭店潮的影响，但里面也有其他原因，济南店并不是言几又的直营店，而是由房地产商万科具体经营。与此同时，新黄河记者还在网上发现了言几又新店开业的消息，11月27日，在湖南怀化，言几又与另一地产商合作的言筑·言几又定制空间也迎来启幕。

　　全国书店迎来新一轮闭店潮

　　其实不仅是言几又，很多实体书店的从业者最近都在关注全国更大范围的“闭店潮”，其中有不少网红书店。在他们的朋友圈里，实体书店关门的消息出现的频率突然多了起来。

　　11月30日，想书坊创始人小新在朋友圈转发了杭州纯真年代书吧杨柳郡店歇业的消息。文中的开篇书店经理人盛夏动情地写道，“终于还是要做一件丧气的事，我决定关闭开业三年的书吧新店……”他表示，做这个决定有冲动，但是也是必然，因为开业之后几乎没有过盈利。小新转发文章后，附字安慰，“对一个连续亏损36个月的实体书店的老板，他今晚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在山东，很多书店人因为青岛如是书店国信店的关门感到心情沉重。11月21日晚，承载着无数人回忆与情怀的如是书店国信店正式闭店，并带来了一场主题为“如是书店，你也有今天”的吐槽大会，邀请店员和书迷们以笑中带泪的方式与如是书店开业后的第一家门店说再见，也宣布了这家青岛著名的网红打卡书店没有躲过“七年之痒”。

　　接到采访电话的时候，原素生活书店总经理张秀丽表示很想说点什么。原素生活是淄博的一家网红民营书店，从张秀丽的上一辈开始，她和书店已经相互陪伴了35年之久。她表示，此前每每听闻实体书店关门的消息，还只是隐隐担忧，并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即便是在去年深受疫情困扰下，她还通过线上直播基本保住了与往年同期相当的营业额。但是最近几个月的一些消息让张秀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担忧之中，她认为之所以原素生活现在还能撑下去，一个原因是靠个人的家底，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处于三、四线城市，房租、人员、成本压力较小。“去年我们都认为是疫情的原因，现在的闭店潮不全是疫情，实际上是疫情导致大家生活方式转变了，人们已经适应了线上或新的购书方式。就拿以前中小学生的课外读物来说，以前都是到书店买，现在是由家委会统一购买，价格被压到了最低，只比批发价高那么一点点，三、四线城市尚且只能勉强维持，不知道一线城市如果没有政策和资金的支持，面临高昂的成本要怎么活下去。”张秀丽表示，商业模式她会继续探索，但是也希望借助媒体为同行们发出一些真实的声音。

　　11月初，济南阡陌书店的创始人郑国栋也在朋友圈转发了一条同行的闭店消息，文章一开始就写道“参差书店，存续时间2018.11.25—2021.12.31”，老板作出闭店决定时距离开业尚不足三年。在他看来，言又几的商业模式本身不是长久之计，“书店开到商场、购物中心，客群不符合。”近年来在济南发展势头良好的阡陌书店，不久前在青岛开了首家门店。不过此次采访，郑国栋也在言语间透露了“养团队”的压力。

　　北京布衣古书局的老板胡同是一位“北漂”的山东人，2020年7月，疫情的阴影刚刚散去，胡同在东城区的南阳·共享际里开了一家古书店，除了古书，三十多平方米的店里还有古书生产制作过程中的实物——雕版、写样、刻刀等，并提供古书元素的文创产品。在胡同看来，“‘书店+’现在已经是实体书店的一个必然，至于+什么是多种多样的。这些店就是把空间环境和书之外的服务当作了+，符合很多对于书店兴趣不大，但是对于逛店兴趣大的人的需求。他们以书为媒，拉动需求来盈利。”

　　从2002年入行，胡同一直在这个行业里探索。对于言几又的连锁模式是不是成功的模式，他表示不好评判，但言几又确实反映出了实体书店面临的一些共同问题。“随着现在图书购买方式的进一步变化，实体书店已经很难成为图书消费的主场景，更多起到的功用是促进图书消费的功能，很多人通过实体书店看到了某一种书，可能最终还是通过其他方式获得了这本书，网络购买实体书或者电子书，而非在当前场景中完成这种消费。‘言几又’们的问题，不是网红书店的困境，是实体书店的困境。”

　　对于书店的未来，胡同坦言困惑依然存在，“我个人期望的是更多专业性书店的出现，店主或者团队深耕某一类图书，小而精，在某一类领域的图书服务上有深层次的追求，找到自己的精准服务对象，线上线下结合。另外一种，就是服务社区的书店，但是这种书店未来的生存状态如何，不得而知，感觉更像是有书的休闲学习空间，与传统意义上的书店相去甚远。所以，究竟路在何方?我也说不清楚。”(济南时报·新黄河客户端记者任晓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