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子成功只是开始 申军良面对新考验

申军良 新时报记者郭尧 摄

　　一天之内，广州增城的喧嚣声就降了下来。3月7日，申军良与被拐15年的儿子申聪相认，成为当地最轰动的新闻，也吸引了全国数十家媒体蜂拥而至。随着申军良一家人连夜离去，8日一早，增城重归安静，当地人也不再过多谈论此事。申军良一家团聚，却不意味着此事就此划上圆满的句号。今后，申军良一家人会如何生活，父子、夫妻间的隔阂如何消除，申聪与养父母关系又该如何对待……都是申军良需要面对的第二道难关。

　　崭新的父子关系

　　“消失”十几个小时后，连夜离开增城的申军良，首次对外界公开发声。8日16点32分，申军良更新了微信朋友圈，记录了与儿子申聪见面的情况。“儿子的身体非常健康，身高现在一米七左右，性格也十分阳光开朗，我们一家人聊了很久，他说喜欢运动，也很喜欢我们给他准备的衣服……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全家人一直在一起，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儿子也很开心。”

　　申军良的这段话，字里行间流露出团聚的幸福，也让大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很幸运，申军良与儿子相处得很融洽，为这段崭新的父子关系开了个好头。为了这一刻的重逢，申军良等待了15年，终于等来了结果。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申军良一样幸运。

　　在申聪被找到之前，去年11月，“梅姨”案中已有两个孩子被成功寻回，一个已经17岁，一个已经19岁。两位母亲连夜赶往增城，分别与她们十多年前被拐的孩子见了面。重逢的喜悦之下，却仍有些遗憾——孩子不愿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两位母亲不能强求，她们意识到，“这些事有些突然，孩子可能要慢慢接受。”

　　同样的案例还有不少。新时报记者曾寻访过多个寻亲家庭，记录了不少当事人失散、寻找到重聚的悲喜故事。其中，有的团聚场面令人潸然泪下，有的则令人唏嘘不已。寻子公益网站“宝贝回家”的志愿者告诉新时报记者，在他们参与过的众多亲人团聚案例中，孩子不愿与亲生父母相认的例子不少，其中原因复杂多样，涉及孩子年龄大小、成长环境、自身素养、家庭情况等多种因素。“找回孩子只是第一步，如何在之后的相处中消除因漫长离别带来的隔阂，同样重要。”将尽力弥补对家人的亏欠

　　从目前情形来看，申军良不仅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他的第二步走得也很顺畅。“在见到儿子之前，我一直在想象他跟我们说话会是什么样子，但没想到儿子真的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感觉比很多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也很有素养。”申军良如此描述儿子。

　　与大多数寻子家庭一样，因为一直奔波在寻子路上，申军良辞掉了企业高管工作，耗尽了家中积蓄，曾在一年半的时间里花掉20多万元奔波寻子，又将家里的车卖掉，如今不仅没有正式工作，还欠下一屁股债。申军良七十多岁的父亲，如今种着六亩地还在打零工，身体不好的母亲也在济南城里捡废品。

　　如今，一直灰暗的生活终于有了色彩。接下来，申军良尝试努力补偿的，不仅是“欠儿子15年的父爱”，还有对妻子、另外俩儿子以及父母的爱。“我会自己回归家庭，找份工作，弥补寻子这么多年来对家人的亏欠。”这也是申军良对未来的新期盼。

　　养父母的爱与罪

　　与儿子团聚之后，申家人接下来的具体打算，申军良并未对外透露。“儿子之前生活得不错，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也很有礼貌。”在这一点上，申军良说感到“很欣慰”。在申聪养父母话题上，申军良的代理律师付建曾透露，申军良方面考虑对申聪养父母及拐卖人员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不过，申军良表示付建的部分观点不代表其家人，对于养父母诉讼之事不再提及，“他们养育孩子15年，没有他们的抚养，孩子也许就长不了这么大。”

　　申军良或许不再提起诉讼，但申聪养父母的行为在法律上又该如何界定?对此，山东明湖律师事务所刘纯清律师解释说，按照我国1997年刑法的规定，只要收买被拐卖儿童后，没有虐待行为，且不阻碍对其进行解救的，可以不追究养父母刑事责任。自2015年11月1日起，加重了对收买儿童罪的刑事处罚力度，只要有收买被拐卖儿童的行为，都需要追究刑事责任，对儿童没有虐待行为、不阻碍解救等只是一种从轻情节。“不过，针对申某被拐卖一案中，我国刑法关于溯及力的规定采取的是‘从旧兼从轻原则’，如果申某养父母是在2015年11月1日之前买了申某，按照‘从旧兼从轻’的刑法适用原则，一般也不追究养父母的刑事责任。”

　　此外，申聪将来还有赡养养父母的义务吗?刘纯清律师解释说，根据我国《收养法》的规定，禁止买卖儿童，即便申某的养父母办理了收养手续，也因其违法行为导致了收养行为的无效。因此，如果申某养父母要求申某成年后履行赡养义务或补偿收养期间支出的生活费和教育费，无法律依据，不应予以支持。

　　申聪的个人选择

　　对于申聪是否会回归原生家庭这个话题，外界也颇为关注。此前，付建透露，在前期警方与申聪的沟通中，申聪很明确地表示愿意跟随亲生父母回到原生家庭。不过，这一说法并未从申军良本人那里得到证实。站在申军良立场来看，自己辛苦寻子15年，自然是希望申聪能够回到身边生活，他也对外透露了想法：“我想着赚钱给申聪找个好学校，然后供他上大学。”然而，申聪是否能够顺利回到济南生活，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目前公布的情况来看，申聪现在与养父母在梅州一个乡镇上生活，他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申聪正在读初三，即将参加中考。申聪的养父母一个长期在外打工，一个在家带三个孩子，家庭也不是很富裕。在这个家庭里，申聪成长为一个阳光又懂事的孩子，用申军良转述广州警方的话来讲，“打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被拐的孩子中有状态这么好的。”在这个家庭中，对待姐姐弟弟和养父母，申聪怕是也有难以割舍的“亲情”。

　　“这种情况也很普遍，尤其是孩子成长到十六七岁后才被解救，心智上已经比较成熟了，养父母对自己又很不错，在回归原生家庭问题上就显得很矛盾。”“宝贝回家”的志愿者告诉记者，虽然法律上有规定，依法解救被拐卖儿童，并送还其亲生父母，但对待大龄未成年人问题上，时常又会面临情与法之间的冲突。“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志愿者也会多做一下亲生父母的工作，多尊重一下孩子本人的意愿，不可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