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对王牌》《青春环游记》《奔跑吧》等一些热门综艺节目里,喜欢玩一个猜歌的游戏,猜歌名、猜歌词、猜演唱者……其中能制造戏剧效果的关键在于音乐的年代感。1970年代的歌有1970年代的听众,1990年代的歌有1990年代的听众,今天的歌有今天的听众。万事万物都不能摆脱时间的烙印,音乐亦如是。英国作曲家、音乐历史学家霍华德·古多尔的这本《音乐的故事:从巴比伦到披头士》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聆听和了解,音乐如何一步一步成为现在的音乐,从而我们也可以知悉为什么那个年代的音乐是那种模样。
流行歌曲创作大爆炸
今天的我们习惯用什么听音乐?一下就推到副歌高潮部分的短视频平台、跟帖讲故事的音乐社区、手机终端的音乐播放器,还是很久以前的录音机、CD机、MP3?我们大概很少会在意播放方式对音乐的影响,因为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把音乐当成生活里的一种背景音,并不在乎它从哪种终端里传播出来。
可实际上,每一种终端的广泛使用,都会对音乐本身产生影响。比如当下非常流行的短视频平台,或许会促使一些音乐创作更注意场景化和画面感,重视节奏感和情绪。作为听众,在短视频平台上我们不是在“听”音乐,而是“看”音乐。这其实是一种复古的感觉,我们上一次热衷于“看”音乐,还是电视机走进千家万户,电视音乐MV应运而生的时候。
流行音乐每一次“流行”,都与传播方式息息相关。据英国作曲家、音乐历史学家霍华德·古多尔在《音乐的故事:从巴比伦到披头士》里的介绍,1920年代,千万美国家庭拥有收音机,音乐也借助电波被传送到每个角落,属于每个人,而且通常是完全免费的。
“免费广播音乐的时代来临,当世界上无数心存感激的人们轻松享受音乐的时候,音乐的价值、目的与风格也同时产生显著的改变,远超过音乐史上所有的变化发展。……对流行音乐而言,广播科技刺激了全世界对新声音的渴求,流行歌曲的创作大爆炸是一种辉煌且积极的现象——从1920年代的格什温和波特(Cole Porter),到1960年代的迪伦(Bob Dylan)、披头士乐队的列侬与麦卡特尼,1970年代的旺德,1980年代的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1990年代的王子(Prince),以及当代的布鲁诺(Bruno Mars)和阿黛尔。”古多尔写道。
今天的短视频平台上,有一种相当受欢迎的类目便是各种各样的音乐精选,播放时长只有短短的十几秒,有些连一个完整的副歌高潮部分都播放不完,甚至还是倍速播放。这固然会影响我们欣赏音乐的耐心,也影响后续迎合市场的音乐创作。在《音乐的故事:从巴比伦到披头士》中,古多尔还在担心免费会伤害音乐,在今天,我们实际上已经习惯了为音乐付费。如果古多尔会续写音乐的故事,那么他或许应该担心十几秒的片段式播放对音乐带来的新破坏。
21世纪的我们在音乐选择上被宠坏
尽管新的传播方式可能对音乐带来某种破坏,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们也在重塑音乐,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能够否认技术发展对音乐的推动作用。由于今年受疫情影响的特殊情况,大规模人群聚集的场地演唱会演出不得不中止,与之同时,五月天、孙燕姿等歌手举行的线上演唱会直播却满足了我们在家里欣赏演唱会的愿望,也就是说,技术为我们的音乐欣赏带来更多可能和更多选择。
“事实上,21世纪的人们很容易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在音乐的选择上完全被宠坏了,只需用手指按个按键,就几乎能无所不听。但在距离我们不远的19世纪末期,即使是最痴迷的爱乐者,终其一生也顶多只能听三或四次他们最喜欢的曲子,除非你刚好有机会接触乐谱与乐器的专业演奏者;而且想在家中欣赏大规模曲式的作品,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在录音技术与无线电收音机科技问世之前,前任对于要听什么与何时可听这种事,实在没什么选择。由于录制音乐技术的进步,人们可以自由购买喜欢的音乐,借由展示自己对某一首曲子或某种音乐风格的偏好来参与其中,并同时影响其他人。”《音乐的故事:从巴比伦到披头士》中写道。
如果不是因为今年的特殊情况,很多乐迷或许会不屑于在家欣赏音乐会、演唱会的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爱音乐就应该去现场听音乐。据古多尔在书里的介绍,“目前已知第一场开放给付费观众的音乐会是由小提琴家班尼斯特于1672年在伦敦弗利特街举办,而世界上第一个专为演出建造的音乐厅则于8年后的1680年在伦敦维利尔斯街的约克大厦完工”。尽管今天的我们视参加音乐会为一种悠久的传统行为,而在当时,这也是件新奇的事,正如很多年后,在家里欣赏一场线上音乐会或者演唱会,或许也会在时间中化为传统。
在音乐的鄙视链里,除了场地和线上的区别,还有古典和流行的争议。古多尔并不否认,“音乐向来有它的族群忠诚度和听众的分层”,但刻意互贴标签强调优越感则没有意义。他在书里介绍,“‘古典’音乐是1930年代唱片公司为了区隔市场而开始流行的名词,期望通过听众喜好的音乐类型去锁定客户群”,而且我们或许想不到的是,“古典音乐的DNA在流行音乐中随处可见,不管是在舞台上的音乐剧、电影,或是披头士、西蒙(Paul Simon)、神韵合唱团(The Verve)或凯斯的专辑唱片里”。为音乐绘制明晰可见的地图
“不久之前,音乐还只是寂静荒野中珍稀微弱的耳语,现在它就像我们每天呼吸的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这奇迹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古多尔在《音乐的故事:从巴比伦到披头士》中还解释了许多跟音乐有关的有趣知识,让我们对音乐的欣赏不只是“好听”。比如,音乐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一种声音被以谱子的方式落到纸上,从而得以更加可靠地流传?
古多尔写道,发明出一套可靠且通用的记谱方法是足以改变音乐历史的重大事件。公元8世纪前,人们只能以倾听和背诵的方式记住旋律,一些音乐家们便试着在歌词诗篇中添加一些简单的符号作为一种标记和提醒,但这些只有熟悉那些曲子的人才能看得懂,其他人则无法通过这些符号进行学习,“就像把一张地图上的路名全部拿掉,虽然可以看到所有的特征——音乐的河流跟道路,却无从得知每个地方之于他处的相对关系”。
大约公元1000年,意大利僧侣、阿雷佐的圭多修士发现,自己的工作需要有一种让人边看边唱的记谱法。他当时在阿雷佐大教堂负责训练年轻合唱团成员,如果一首首地教会他们所有的圣歌曲目,10年的时间也不够。圭多修士于是发明了一套“神奇的省时工具”,而经他改良后的记谱法至今仍然在使用。他将每个音都用一个容易辨识的黑点表示,然后将他们在四条直线之间按照顺序排好,每个音之间的相对位置便一目了然。
“关于记谱法的改良,其中一项重大意义,就是它改变了音乐创作的方式。以前人们想发一段旋律,然后交给他们认识的人,期望这些人能记牢,并原封不动地传给后人。现在音乐家能像作家一样在纸上记录音符,只要乐谱不遭破坏污损,这音乐就能原封不动地代代相传。这样的优势帮音乐的未来开启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康庄大道。”
不只是乐谱,每一件乐器的发现,也都足以引发一场音乐的变革。关于音乐,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听得很多,但知道的太少。《音乐的故事:从巴比伦到披头士》不仅介绍了一段段生动的音乐历史,还包括一旦提问便会感到有趣的音乐百科。每个时代的音乐人、音乐作品和音乐流派,都嵌着那个时代的技术发展和社会思潮,而这是一句“好听”或“不好听”所无法概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