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平行世界的拷问 ——读《像我这样的机器》有感

　　□李英华

　　在科幻作品领域，漫威系列作品着重刻画超级英雄，以刘慈欣为代表的作家则侧重展现人类生存困境，而英国文学大师伊恩·麦克尤恩在其最新问世的小说《像我这样的机器》中，则出其不意地选择关注普通人物在高科技影响下面临的种种困境。

　　小说的情节设定在1982年，英国伦敦的平行世界，“人工智能之父”图灵依然健在。彼时彼地的科技实现了飞速发展，无人驾驶汽车作为代步工具出现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第一批超仿真机器人开始销售。这批机器人共25个，男、女性分别被称为“亚当”和“夏娃”，除了长相俊美之外，他们还拥有超强的学习能力，小到洗碗、系鞋带等日常琐事，大到线上炒股、解释法律条文等专业知识样样精通;同时，他们还逐渐衍生出自我意识和情感，但恰恰是他们的意识和情感使得自身纷纷陷入困境，不得不自毁系统。

　　可以说，机器人的困惑折射出的是人类面临的道德困境。比如，对“谎言”的道德评价。小说中，机器人由于出厂设置的原因奉行道德至上的准则，撒谎是他无法容忍的。因而，亚当在和主人查理初次见面时便提醒他，他的恋人米兰达“有可能在撒谎”。即便后来亚当也承认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米兰达，他还是执意让她直面在法庭上撒谎的严重后果，接受法律的裁决。他遵守的是更高级别的、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道德原则，代表的是人们对于真相的执着追寻。亚当的建议会让米兰达付出惨痛的代价，面临几年的牢狱之灾，收养计划也会随之泡汤。无论米兰达还是查理都不愿接受亚当不切实际的建议，亚当也为此失望至极。

　　而查理在这个问题上，却更加关注行为动机。米兰达在法庭上撒谎是为了正义的目的，为了给她最好的朋友玛丽娅姆复仇，维护她的声誉。查理逐渐理解并原谅了她，还为她的勇气和胆量所折服。与亚当的理性思维相比，查理显得更为感性，强调的主要是主观动机的正义性。

　　更为糟糕的是，其他机器人也都在环境保护、女性问题等层面上相继陷入窘境。尽管他们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高级的机器，能够迅速掌握多种知识和技能，甚至能够产生自主意识和情感，可是他们却无法理解人类的决策，无法理解人类世界的欺骗、偏见以及认知缺陷。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机器人的种种无能暴露的是人类对于自身认知的局限性。人类无法透彻地了解自己的大脑、情绪情感、思维方式等，又怎能设计出高级的人工智能形式。老麦借图灵之口道出了人类认知的各种缺憾，“我们知道这是唯一的家园，却日复一日破坏着生物圈。我们知道核武器的结果是什么，却以核武器相互威胁。我们热爱生命，却听凭物种大规模灭绝。”科技进步拓展了人类的认知范围，可是仅仅了解真相是远远不够的，人类还应该具备与之相匹配的更高级的道德境界，否则，小说中反复提及的罢工、战乱等社会问题无法得到有效根治，即便再先进的机器也无法正常运行。

　　麦克尤恩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的创作风格，他认为“最优秀的科幻小说写的并不是未来，而是当下”，所以即便采用科幻小说的形式，他仍然关注着当下的社会问题。来自平行时空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以及他们的遭遇反映出人类社会的道德困境，而科技的高速发展则需要人们的道德水准与之相匹配，这样才能创造出人类真正的“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