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青岛120万打工大军中,有这么一个特殊群体:他们对拿月薪的打工生活似乎不感兴趣,而是成群结队在路边靠活,喜欢干一天活结算一天工钱,而且什么活儿都干。
舜网讯 在青岛120万打工大军中,有这么一个特殊群体:他们对拿月薪的打工生活似乎不感兴趣,而是成群结队在路边靠活,喜欢干一天活结算一天工钱,而且什么活儿都干。到了农忙时节,他们会从这个城市“消失”,农忙结束后,又重新出现在城市的街头。这就是都市里的“候鸟族 ”——打零工的农民工。不过,这样的零工虽然看上去比较自由,但却少了一份长远保障,一旦发生意外,往往索赔无门。
有人说,这是新生代农民工不喜欢被用工单位束缚的“自由选择”,也有人说,这是在企业低工资低待遇甚至是经常拖欠工资等情况下,农民工的一种无奈之举。那么,在用工荒时不时出现的当下,究竟有没有办法让零工大军与用人企业拉拉手?
讲述 “候鸟”农民工,弱势的打工族
41岁的彦丙永是临沂人,来青岛打零工已经3个年头了。10月25日,彦师傅在中韩靠活时,一辆车停下来,“车上的人问我们要不要干活,到他们工地上扛石头。”彦丙永和其他几个农民工一起上了车,随后被拉到了北宅附近一个村里往山上扛石头,扛一块6元钱。
“这种活没什么技巧 ,纯体力活,最怕的就是出意外。”怕什么,什么就来,当他背着一块石头走到半山腰时,突然脚下一滑,腿咔吧一声后疼痛难忍,被送往医院后 ,经检查是右腿胫骨粉碎性骨折。事故发生后,工地没人管,医疗费都是彦师傅家人垫付的。好几天后他们才联系到工地协调赔偿事宜。但近两万元医疗费,工地只出了一小部分,现在还差1万多元没着落。
彦师傅说,不光遇工伤索赔难,打零工还经常遇到雇主不给钱的情况。而在青岛,像他这样以打零工为生的“候鸟”打工者不在少数。李村书院路与重庆中路交界口、沧口立交桥下以及四方长途汽车站附近等地,都是他们的靠活聚集地。每天5时许,当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时,他们就起床到马路边找活儿了。由于没有劳动合同,没有社会保障,甚至连工作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是这个城市最弱势的打工族。
调查 啥活都愿干,还帮人穿寿衣
11月初,记者连续三天走访了在中韩、长途站附近等地的马路劳务市场,发现靠活农民工大多来自省内临沂、枣庄、济宁等地,也有部分河南人和东北人。他们的年龄从20岁左右到60多岁的都有,其中三四十岁的占了大多数。
39岁的高兴亮是临沂沂水人,他20岁出头就来青岛打工,主要是以打零工为生。如今已经结婚生子,女儿已经8岁。“用钱的地方很多,要贴补家用,还得挣钱买化肥,孩子上学也要花钱,我的愿望就是能挣到更多的钱。”
在路边靠活的农民工里,记者遇到了一个18岁的长沙男孩姜涛。
他告诉记者,年仅18岁的他什么零工都干过,扛水泥,抬担架,打扫卫生,甚至给死人穿寿衣。“很多人宁愿出苦力也不愿意给死人穿寿衣,觉得忌讳,但我干了好几年。也没什么,就是为了能挣钱吃饭。”姜涛说,给逝者穿寿衣有很多讲究,什么先穿,什么后穿,嘴里含的珠子,手腕戴的镯子,都是有说法的,他专门跟一个老师傅学习过,就这样,靠着这门手艺以及其他一些零工活,姜涛独自在青岛生活了8年。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了上顿不愁下顿,能有个稳定的工作,不再打零工。”姜涛的脸上显出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的沧桑。
维权 挣钱不易,常被中介“扒皮”
一辆车停下来,许多等待在路边的农民工奔跑着围上去 ,急切地询问有什么活儿——这是在露天劳务市场最常看到的一幕。当然,并非每个靠活者都能有活儿干,瘦弱的和年纪大的首先要被淘汰,被挑中的往往是年轻力壮的。
记者了解到,路边靠活的农民工大多数没什么技术,干的多是体力活。“扛水泥、挖路、砸石头、卸货、装货,什么都干。”来自枣庄的农民工袁亮告诉记者,活儿不同,工钱也有很大的差别,就装卸货来讲,根据货物大小、轻重不同,每吨一般从5元钱到20元钱不等。
有的时候,农民工挣的钱并非都属于他们自己。在这些靠活的人和雇主之间,还有一些“扒皮者”,他们类似于工地上的包工头,负责“介绍工作”,开车将农民工拉到目的地干活,从中赚取佣金。比如装卸活,雇主出价扛水泥每吨15元,“扒皮者“会跟农民工说是12元甚至是10元,这样,每个人每吨活儿“扒皮者”就能赚2元甚至5元。
其实大部分农民工知道自己赚的辛苦钱被中间人“扒皮”,但他们也心甘情愿,因为尽管挣的钱打了折扣,但找到活儿的路子就多了一些。他们最怕的就是在路边等上一天,什么活儿也没靠到,而这,是很多打工者时不时都会遇到的事。
特写 睡大通铺每天一两块钱
天刚亮起床,马路边开始风吹日晒的一天;一顿饭两三元钱;住大通铺,十多人住一个屋 ,每晚收费1元或者2元;有时候等待一天没有一个活儿。
这就是大部分打零工的农民工的生活状态。
34岁的李佑德就租住在位于重庆中路西侧的曲戈庄,这个村里的居民大多数已经搬走了,在这里居住的,三分之二都是农民工。十多个人租住一个屋子的,每晚1元;七八人住一个屋子的,稍贵一点,每晚1.5元或者2元。李佑德所租住的房间就是每晚 1.5元,记者看到,大通铺最上面就是一层板子,床边胡乱堆放着脸盆、鞋子、没洗的衣服等 ,房间很小,转个身都难,屋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45岁的临沂郯城人王金忠告诉记者,其实打零工也是有风险的,并非每次都能拿到工钱。一天干到最后,也有雇主不给钱的,或者给的钱打了折扣,他自己就有过这种经历。有一次,王金忠和两个老乡一起,给一家新装修的酒店干活,“那个老板非常苛刻,把我们指挥过来指挥过去,一分钟都不让闲着,连喝口水都不让,稍微慢一点就大声骂我们。”王金忠说,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开始讲好每天120元的工钱,到晚上结算的时候,老板只肯给60元,少了一半。“干了两天我那两个老乡受不了了,工钱也没要到,干脆就不去干了。”
其实,这些“零工族”面对的风险远远不止工钱打折扣或者要不到工钱,因为没有合同,他们最怕的是意外受了伤得不到赔付。
探究 他们为何“抛弃”企业
大量农民工到街边靠活,做没有固定收入和长期保障的工作,这是因为青岛的企业用工饱和,这些人找不到固定岗位吗?其实并非如此。记者从劳动部门了解到,近年来岛城一直存在用工荒,劳动部门甚至组织用工单位远赴外省招人,但情况并不理想。
据了解,原因有二。其一,部分打工者希望工作机动灵活,可随时回家务农;其二,有打工者认为在企业打工待遇太低,付出与收入不成正比,甚至经常遇到欠薪的情况,还不如“自谋出路”。
57岁的张家堂来自临沂临沭,他来青打零工有6个年头了,至今仍像候鸟一样,经常在老家和青岛之间来回跑。
已经有了3个孙子的张家堂告诉记者,他们并非不想找个稳定的工作,“我们也不想在这里靠活,可那种固定结算的工作有时候根本拿不到钱,我有个老乡,在工地上刷腻子,到现在还有4000多元钱没要回来,我可不想干到年底拿不到钱。在路边靠活一天一结工钱,那就牢靠多了……”
的确,这些年来,由于拖欠农民工工钱的事时有发生,这也使得农民工对月结或者年结的打工方式失去了信心。而且,部分打零工的农民工收入并不比在酒店、工地固定打工赚钱少,尤其是有固定雇主的一些农民工,少的时候一天百八十元,多的时候一天能赚到两三百元。
观点 笼络人心还得靠好待遇
为了引导“零工族”走出街边靠活的状况,本市劳动部门已采取很多措施,包括2008年3月城阳农民工人力资源市场启用,2009年四方区人力资源市场投入使用,市内四区建设10处“零工驿站”等,但农民工似乎并不“领情”。
内蒙古路一职介人员介绍说,本市的“零工族”因其流动性大,数字很难统计,仅沈阳路马路市场每天就有二三百人次靠活,每年春节过后高峰期甚至每天能达近千人次。而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随着社会体制的不断完善,各行各业都将规范其用工制度,马路游击队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窄。
而青岛大学法学院社会学教授孟天运认为,搬运工、油漆工、瓦工等从事临时性工作的零工人群,方便了城市居民的生活,满足了市场需求,短时间内不会消除。他建议相关部门不妨出台政策简化程序,让招工机制更灵活一些,“比如可组织正规的用工单位到现场直接招人,和农民工面对面谈。当然,过程简化了,权益还是要有保障”。
“农民工是弱势群体,法律意识淡薄,对招工老板往往惧怕三分,其实农民工已经成为城市建设、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们应该挺起腰杆 ,不要一味忍气吞声。”山东畅海律师事务所康律师认为,这既需要政府出台政策引导,更需要企业主动改善用工环境,提高工人的工资待遇,让农民工在企业里工作更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