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我的父亲马季
摘 要: 十月底打电话回北京家里,听说我父亲可能十二月随一个演出团来澳访问演出,我心里掠过一阵慌张的兴奋,满以为肯定能在澳洲见他一面了。直到最近几天又听说这事触礁了,正琢磨着“好事多磨”这词儿安慰自己的时候,《华联时报》的一位编辑先生来电话,死活让我写一篇关于我父亲的东西。
下广播说唱团都是些老艺人,江湖气浓。对于一个二十二岁的人来说,有此想法是很自然的事。但他如果真地进了“煤矿”,也许就没有后来的马季了。 进了广播说唱团,一切完全不一样了。相声象许多中国传统的艺术形式一样,没有固定的教授方法,很多传统节目根本没有底稿和录音,完全是靠师傅口授加上学生自己的理解和表演中的经验积累,逐步摸索出来的。也正是这种方法,才使很多节目经过几代人的推敲和完善,千锤百炼,成为真正的精品。想学会这种段子,就只有向掌握作品的前辈悉心求教。
父亲在这方面就天时(四九年解放在一定程序上打破了传统的师承观念和门户界限)、地利(能就近求教于如此多的前辈名家)、人和(父亲自身的素质和勤奋)之便,事业上突飞猛 进。
行文至此,我想起了一个经常被人问到的问题:“你父亲到底是不是侯宝林先生的徒弟?”
“当然是!”除去知遇之恩不说,从侯先生的艺术思想到作品的继承、从侯派相声清新、高雅的舞台风格的因循、从父亲作为四九年后新一代相声演员承上启下的位置、和从北方相声流派的传承脉络来看,我父亲毫无疑问是侯先生的嫡传弟子。
天才很多时候需要通过勤奋来体现,我父亲在他的事业上是一个勤奋的天才。当时我家住在西城马相胡同,说唱团就在石碑胡同,两地相距不到一公里,骑自行车就几分钟的路,可是父亲在团里排练和搞创作,经常几个月才回一趟家,落了奶奶很多埋怨。经过几年的学习和实践,父亲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对于传统节目的熟悉,对于说、学、逗、唱四门基本功的掌握,对于触类旁通的其他曲艺形式的了解,他在同一代人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如果把五十年代看作新旧相声的分水岭,那么新相声最大的特点是作品的创作。父亲在掌握传统的表演技巧后,大胆地将这些技巧加进了他自己的创作中。据我所知,父亲的处女作应该是一个叫“打篮球”的相声,即使用今天的眼光来看,作为处女作“打篮球”也是很成功的。其后一九五八年他写的“英雄小八路”、五九年的“找舅舅”、六一年的“登山英雄赞”、六三年的“画像”、六四年的“三比零”,就象一个个脚印,标志了他成功的道路。这些相声经电台播出后风行一时,脍炙人口,马季的名字也变得家喻户晓。与此同时,父亲自己的风格也逐渐确立,他主张相声讽刺与歌颂并举,创立了歌颂型相声的美学原则,这一突破为相声的进步和发展贡献良多。老舍先生一九六一年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健康与笑声”中曾预言:以他(指父亲)的才力,若能不断提高思想文化,他的成就是未可限量的。
假如没有“文化大革命”,中国的历史会改写,许多中国人的命运会不一样。但假设历史是荒唐的。“文革”毕竟改变了那一代人的命运,我父亲也不例外。市井中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我父亲在“文革”中是造反派,这说法不知源于何人,起自何时,却是百分之百的谬误。“文革”六六年开始时,全国各单位都在成立“革命委员会”,最初的组成也是各单位的领导人物。我父亲当时是业务尖子,被委以副主任之职,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这“副主任”管什么事的时候,就刮起了打击刘少奇反动路线的风。这时候说唱团才出现了真正的造反派,我父亲象许多在位者一样,成了理所当然的打击目标,被冠以“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白专道路的代言人”的帽子。但是这比起其后的大批斗还算是“和风细雨”。我母亲就是在这时候经人介绍认识我父亲的。当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