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蛋少了些，菜老了些，不大好咬了。而此时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中，多了一名“老板”派来的采购员。

　　采访札记

　　两位老人 一串故事

　　“子弹从左脸穿过去，又从右脸穿出来，再靠上点人就没了。”老金在1948年解放战争接近尾声时中弹受伤，少了一口牙齿，多了两个窟窿。

　　1944年，15岁的他从坍塌的土坯房前站起来，拍打了两下屁股上的土，赤脚加入了抗日游击队打鬼子。1948年，济南解放，他打前锋，立下军功。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时，因为伤残，他未能如愿援朝，退伍回乡。“这点伤救了我一条命，我所在的那个部队，出去3万人，回来不到1万人。”老金点了一支烟，回忆起悠悠往事。

　　回乡后，他干过镇长，干过合作社，炼过刚铁，后来被调入省里一家单位。到1964年，“跟国家一次算清了”回到家乡。旁边不爱说话的老金的妻子忽然插了一句，“都是我身体不好，拖了后腿。”老金眼睛里闪出一丝温柔，把一只桃子塞到妻子手里，说：“啥啊，是我嫌累，不愿意干了。”

　　在战争年代，老金的妻子一家贫困潦倒，不日不夜的艰辛劳作加上营养不良，让她身体状况很差。成婚后，老金又长时间在外奔波，她一人挑起家中重担，直到病倒。40岁时，老金的妻子仍然无法生养，就抱养了邻村一个男孩，取名叫顺，自此整个家庭增添不少喜气。

　　顺23岁那年夏天，老金的妻子正在家门口给顺纳鞋底，有村民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喊了声“顺不好了!”她从马扎上跌下来，然后踉踉跄跄跟村民来到砖厂，这时顺刚被工友从坍塌的砖窑里抬出来。此后的很长时间里，她都不愿相信顺在的那个砖窑塌了。

　　从此没有人再叫老金“爹”了。

　　老金夫妇所住的房间被称为“光荣间”。作为革命英雄，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和济南解放60周年时，老金曾获得两枚勋章。每年分两次发放的16000元抚恤金、每月70元的养老保险金还有315元老党员补助，再加上五保户补助，如果没病没灾，老两口的生活算是富足。

　　可是茶余饭后，四目相对，总是感觉若有所失。记者采访完毕，向他们告别时，两位老人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直送到门口。

　　西边的太阳泛着红晕，老人的脸背光，表情有些模糊。记者走出去十几步远，听到老人喉咙里挤出的一声“常来”，颤悠悠的声音，在夏日此起彼伏的蝉鸣中有些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