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记忆丨我在济南建“地下城”

　　“能休闲娱乐，能读书看报，济南开放9处人防工程避暑纳凉点……”

　　这是刊登于《济南日报》上的一则消息。89岁的张传友戴上老花镜，仔细地阅读起来。他20年前退休于济南市人防办，在20世纪70到90年代曾经参与过多个人防工程的建设。“每次看到关于人防工程的新闻，我都得仔细地看了再看。我对人防有感情!”

　　那是一段群情鼎沸的年代

　　“咱们济南正式建人防是从1965年左右开始的。在此之前，各区还没有人防办公室，我当时就被安排负责组建历下区人防办。”张传友回忆，当时办公室组建之后，他们就开始着手调查历史上遗留下的防空洞，包括土洞、地道、简易地下室和防空地下室。发现仅历下区范围内就有各种地下设施2000多平方米。多数是抗日战争期间，为了临时藏身而挖的地道。“其中最好的要数柴油机厂的地道，有400多平方米，有的地段已用砖石砌筑被覆。再是后坡街萧家花园的地道，已和水井相连，既能在地道内提水饮用，又能做通风口使用。”

　　济南市发动群众自力更生修建人防工程是从1966年3月开始的。当时槐荫区先行一步。随后各区都发动群众，因地制宜修建人防工程。水位低、能深挖的区域，如历下区东关街道、解放路街道直接挖地道;其余水位高、不能挖地道的地方，就利用空地修建半地上半地下的掩蔽工程。“因为当时人防工程的防护标准是“四防”，即：防扫射、防弹片、防气止浪、防火，我们就照着这个标准去施工。”

　　张传友讲述道，1966年开始，人防施工处于半停顿状态。直到1969年，珍宝岛事件之后，毛泽东发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号召。“当时真是群情鼎沸，来势之猛不可阻挡。那种气氛好像战争已经来临，飞机已经临空，迫不及待地强烈要求挖防空洞，全市真是遍地开花一般。办公室里每天都有大批单位、街道的挖洞人员来跟我们要技术指导、要材料、要经费，忙得我们应接不暇，根本没时间按时吃饭和睡觉。”回忆起当时忙碌的场景，张传友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倒是劲头十足、干劲满满。不只他，当时所有参加施工的人员都有一种光荣感，深感责任重大。

　　当时，因为每个区都要建一个试点工程，张传友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解放桥以西100米长的疏散干道试点工程上。“我们的施工队一半从东到西，另一半从西到东，各负责50米。”

　　经过日夜奋战，这段工程从破土到竣工验收，仅用26天时间，中间没出任何事故、质量完全合格。当贯通的那一刻，他们在红纸上写下竣工的消息，迫不及待去报喜，“我们可是全市第一个完成试点工程的区!”

　　群众搬物料仿佛“蚂蚁搬家”

　　当时，建人防工程的劳动力都是义务的、无偿的，因为群众都意识到人防工程建设的重要性，它是战时掩蔽人员和物资的重要设施，需要长期建设，临战再施工就来不及了。

　　就拿材料运输来说，也是靠群众凝聚起的力量完成的。当时街道居民靠人力和地排车运输，大家想尽各种办法把砖运到工地。有的用地排车拉运，有的用自行车驮，有的用肩扛。“这期间，在东关石岗子地区通往砖瓦二厂将近10公里的路上，车来人往，熙熙攘攘，全是运砖的人群。人们形容当时的情景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张传友说，正是靠着发动群众，才解决了材料运输的难题。

　　历下区人防办在完成了市人防办分给的疏散干道施工任务以后，又全面规划了全区的连接通道施工方案。随后又接受了历山路南口城市巷战演练工程的施工任务。按设计，除在路口4个角的方向上和街心，各构筑一个钢筋混凝土碉堡，还要在地下修建能使这5个碉堡互相连通的300多米地道。

　　“施工过程中要时刻查看工程质量。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工人垒的石头不平整，进进出出，这哪能行?虽然已经垒了近40米，但我硬是跟他一起把这‘搓板’一样的墙给拆了。”张传友说。

　　严格的要求保证了工程质量。竣工后有关部门组织了实战演习，演习时坦克轰鸣、子弹呼啸、喊声震天。这一带仿佛成了真正的战场一般。“事实证明，我们的工程质量是经得住考验的。”说到这，张传友老人拍着胸脯，特别自豪。

　　施工项目一个接一个。解放桥以北近300米长的一条沟被列入施工计划。这是济南外城建城墙时取土形成的，平时是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的排放明沟，雨季就成了排洪沟。到了夏季臭气熏天，成了蚊蝇滋生地。

　　“当时提出将这里改造出5000多平方米的建筑用地，决定构筑两条净宽各5米的拱形暗洞。按人防工程五级防护能力设计。其中一条平时排放污水、雨季排洪水，另一条用作人员掩蔽工程，平时还可住人、存物。”张传友回忆，该工程于1975年10月动工，1976年10月基本竣工。

　　施工过程中，区属工厂企业都抽调了专业施工队伍。为了解决大量土方由沟西岸搬到沟东岸的难题，临时搭建了浮桥。每到星期天，就组织休假的工人、店员、小学高年级的学生用拾筐抬、脸盆端。工程所需的一万多立方米石料石子则由民兵汽车营，组织驻区机关、企事业单位的货车、自动翻斗车运输。“装卸工”则主要由小学教师承担。“他们的手，平时只拿粉笔、书本和教具，要搬几十斤到上百斤的石头、难度有多大，要吃多少苦，可想而知，但他们都挺过来了。”

　　请记住那些为人防事业牺牲的人

　　1991年，国家人防委根据新形势的需要，提出了“长期坚持，平战结合，全面规划，重点建设”的新十六字方针。济南的人防工程建设走向新的阶段。1995年和2003年，分别开工建设了经四路地下商业街和经十一路地下商业街。这两处大型工程，为全市人防工程平时利用、战时人员掩蔽，增加了新的场所。

　　如今，已经89岁高龄的张传友深居简出。去年，他来到曾经参与施工的佛慧山人防工程纳凉点，看到当初的工程干道改造成了市民休闲娱乐场所，感到十分惊喜。今年夏天，他又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了这里的新变化，比去年内容更丰富了。他连连称赞：“改得很好，形式内容都精彩!”

　　在张传友心目中，济南市已经建成的这几十万平方米人防工程，是全市人民响应党的号召，艰苦奋斗、不怕流汗、流血和牺牲换来的。“从1966年3月发动群众挖洞开始，到1993年7月我退休为止这28年里，有姓有名、有时间有地点的，为人防施工建设牺牲了38人，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我们应当记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