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距离世界睡眠日还有一周,一场有关发作性睡病的患者论坛在中国科技会堂举办。作为患者组织“觉主家”的负责人,暴敏冬如约赴会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因为瞌睡她迟到了10分钟,因此活动延迟10分钟开始。“下午找地方眯了一会儿,还算没耽误事。”
暴敏冬将睡病患者难以自控的嗜睡比喻成“强制断电”,碎片化的睡眠是必须的充电时间,充一次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尽管“充电”的场景可能并不合时宜。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公众的猎奇心理总会把发作性睡病“送”上热搜,引发大众关注。暴敏冬是患者组织“觉主家”的负责人,也是一名发作性睡病患者,她觉得,当人们逐渐意识到,睡眠也是一种终身不愈的疾病后,或许能够引发大众对睡眠的关注。
作为罕见病,发作性睡病的患者们大都经历了前期确诊、求药的艰难,并终于在2023年得到了“回响”——纳入“罕见病”名录,创新药“盐酸替洛利生”获批上市并进入国家医保目录,这足以让人兴奋。
药来了,发作性睡病群体依然在等待后续——不同地区政策和推进程度不同,有的患者已经享受到医保报销政策的优惠,而有的依然自费购药;另外,我国目前约有70万名典型的发作性睡病患者,超过三分之二在七八岁左右发病,而对于学业压力大,需求强烈的未成年人,用药仍然没有获批。未成年患者用药仍等待获批
在“盐酸替洛利生”上市前,国内并没有一款针对发作性睡病的用药。所以,睡病患者通常是超适应证用药,医生通常会开具“专注达”,这是一种治疗多动症的处方药,可用于治疗日间嗜睡。
但专注达也是一类精神药品、红处方麻醉药品,“大多医院最多一次只能开15天的药,对于很多人来说,取药很不方便。”暴敏冬说,由于是超适应证用药,许多医生不愿承担这个风险,也就不愿意开药。
此外,很多人吃了专注达会产生副作用,未成年人有的会产生头疼、情绪化,哭闹的情绪,因此很多家长放弃给孩子吃药。在很长的时间里,暴敏冬一直将未成年患者作为关注的重点。相较于成年人的擅于隐藏,大部分时间暴露在学校里的未成年患者显得“无处可逃”:会被老师贴上懒的标签、被认为不听话,猝倒症状发作时,失控的面部表情可能会引发同龄人的歧视。
因此,尽管“盐酸替洛利生”已经在国内上市并纳入医保,但适用的目前只有成年人,未成年人的用药依然在审批中。这也是暴敏冬的担忧,“相对于成年人,未成年患者对药品的需求是很高的。”她说,面临学业压力,他们更需要控制病情,专注学习,此前的“专注达”因为是国家一类管制精神药物,很多家长对于用药都心怀芥蒂。
未成年群体中,他们的父母反而有更深的“病耻感”:对外界隐瞒病情,以“懒惰”“爱睡”来掩盖孩子发病的事实。
3月15日,在发作性睡病论坛结束后,紧接着是替洛利生宣布上市的发布会。暴敏冬说,药企负责人士也在现场表示,要“加快申请发作性睡病儿科适应证”。“已经提交过申报了,希望能尽快批下来。”暴敏冬说。各地政策落实进度不同
实际上,睡病患者对“替洛利生”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得益于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的特许政策,替洛利生片的首批处方已于2021年在海南博鳌开出。
经过国家各部门的不断推进,2023年6月,替洛利生在中国获批上市用于治疗发作性睡病,并于同年纳入医保目录。
“理论上,这个药是可以对应缓解我们所有症状的。”暴敏冬曾表示,原来睡病患
者要吃两种药,一种是促醒药,诸如专注达,另一种是防猝倒的,但“替洛利生”上市后,如果患者本人与这个药契合度高的话,那么他只需要吃这一种药就可以。
“新药上市以后,大家的热情还是很高涨的,反馈也不错。”3月20日,暴敏冬告诉新黄河记者,很多患者都在购买,但效果的话也是因人而异,“因为它和以往的用药也不太一样,不是说用药后当天就能达到完美效果,而需要持续在体内一段时间。”
新黄河记者查询到,目前“替洛利生”已经“登陆”国内部分医院,例如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等,但目前,依然有很多省份的医院、药店没有铺货。
暴敏冬告诉新黄河记者,根据她目前了解的情况,受限于各个省市医保政策的区别,目前有患者已经享受到医保报销政策的优惠,只需要几百元就可以享受到原价1317元一瓶的替洛利生。例如根据报道,浙江温州的一位睡病患者,已经第一时间在家门口的医院买到了处方药,享受到了医保报销。
“但是还有很多地方的患者,由于药品没能进到医院,暂时还是自费购药。”暴敏冬表示,希望政策能加快推荐落实,让睡病患者们都享受到好政策。
“能睡还不高兴吗?”一提起发作性睡病,很多人有上述困惑。暴敏冬认为,这恰好是群体遭遇的另一重“误解”。只有他们知道,能睡,但并不表示能睡好。
医学上,发作性睡病的病因尚不明确,在不可逆的过程中,发病意味着终身不愈,于是,与疾病和解也成为患者们的终身课题。有药,是帮助睡病患者“脱困”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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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个好觉
其实不是一种奢望
3月21日是世界睡眠日。调查研究显示,我国超3亿人存在睡眠障碍。在与睡眠为敌的抗争里,有人睡不着、有人不想睡。
“睡不着”的确让人辗转反侧。在昼夜边界模糊的时代,失眠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人沉浸于城市不眠不休的诱惑,不打烊的酒吧、KTV、便利店,是深夜的“瞭望塔”,也成为失眠人士的“避难所”。有人求助于“安眠师”“哄睡师”,有人躺在床上数绵羊……千万记得,失眠可能是身体机能运行障碍的外在表现,遇到失眠,先求助医生。
当黑夜散去,失眠者终于迎来新一轮的清醒时刻,刚刚挣脱“睡眠瘫痪”“睡觉幻觉”“发作性睡病”群体即将面临不受控制入睡的尴尬。作为罕见病的一种,失控的睡眠和“病耻感”是患者们社会活动的障碍。他们虽然“睡得着”,但睡不好、不想睡。
“不想睡”的人贪恋着“短暂自由”的快乐。人们习惯于列举晚睡的罪恶:发胖、毛孔粗大、焦虑、记忆力衰退……并开始将睡眠与健康画等号,但习惯性不睡的人即便是熟知这些危害,却无法克服“早点去睡”的障碍。
失眠是种被迫的状态,无法入睡的人,仿佛在封闭的空间不停地撞墙。而“不想睡”则是一种主动的选择,一部手机便能沉迷良久,女孩们自嘲,用最贵的眼霜,熬最深的夜,消耗本应入睡的时间,换来“偷取时间”的快乐,把所有人都熬睡了,终于赢得片刻的自由。
为了一时“偷来”的快乐,人总是不惜铤而走险。明明预想得到清晨“哈欠连天”的疲惫感,还是戒不掉。对成年人来说,仿佛能有一个安心放下手机,睡个好觉的心情是莫大的解脱。
没错,夜晚永远值得赞美,但享受夜间的宁静,就会错过白天的风景。熬夜消耗的不仅是健康,还有焕发一新的情绪。“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并不只是一句俗语,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明白早起让一天变长的快乐,情绪化的时候不妨出去走走,趁春风和睦,看溪水流长。或者是找到能让自己更专注的事,摆脱慵懒、躺平的情绪,那时睡觉就回归了它的本质含义,成为身体劳累的充电站。
疲惫、艰难的时刻,要不断告诫自己,只要能睡得着,就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对于发作性睡病的患者来说,能睡个好觉,的确是一种奢望。但对受困于心魔的人来说,逃离困境,需要勇气和机遇,无论何种,都需要与自己和解,要原谅,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你熬夜,睡个好觉不应是一种奢望。 (薛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