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市曲艺团发布讣告,著名河南坠子表演艺术家郭文秋先生逝世,享年85岁。
原文如下:
讣 告
济南市曲艺团沉痛讣告:
我团原团长,国家一级演员郭文秋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0年3月21日11:20在北京逝世,享年85岁 。
郭文秋先生出生于1935年,生前曾任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委员,中国曲艺家协会理事,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政协委员,山东省曲艺家协会主席,济南市曲艺团团长,国家一级演员。
郭文秋先生九岁学艺,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继承并发展了河南坠子乔(清秀)派艺术精髓,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怹的表演吐字清晰流畅,行腔和润脆亮,嗓音高低自如,1958年,全国首届曲艺会演在北京长安大戏院举行,23岁的郭文秋表演的新编河南坠子《送梳子》得到专家、观众一致好评,郭文秋先生由此一举成名,蜚声曲坛。被树为全国曲艺界四面红旗之一 ,全国劳动模范称号,曲艺最高奖牡丹奖终身成就奖。演出足迹遍及长城内外,大江南北,还走进中南海怀仁堂为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出。
郭先生一生热爱党 ,热爱曲艺事业,为人忠厚,戏比天大,代表剧目有《玉堂春》《蓝桥会》《送梳子》《韩英见娘》《闹场院》《黛玉悲秋》《偷石榴》等几百段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并培养出单连丽、郭笑莲、薛维萍、陈杨等一大批优秀中青年演员 ,为中国曲艺尤其是河南坠子的传承发展付出了毕生心血和精力。
郭文秋先生千古!
济南市曲艺团恸告
2020年3月21日
《泉城艺术名家》专题片展现郭文秋先生的传奇艺术人生
郭文秋口述从艺经历
我老家是河北冀县,我是1935年生人。我一周岁的时候,亲生父亲就没了。鬼子进中国以后,老百姓生活苦。我七八岁那年,后父和人贩子瞒着我母亲,把我给了人家。我来到济南郭姓家,他家是曲艺世家,唱山东大鼓的,有五六个闺女,都是养女。我那时很小,义父郭立轩就说,别学山东大鼓了,世道发展了,劳动人民不接受,当时喜欢山东大鼓的多是知识分子和老学究。“坠子大王”乔清秀在天津很红,就让我学乔派坠子。
从天津来了一位老师曹永才,曾经在乔家拉坠子,会唱长篇大书,也会唱大书提炼出来的精华小段子。我义父挺喜欢他,他喜欢唱得好的演员。10岁那年,我开始学河南坠子,跟曹永才学。那一年,鬼子投降。义父说,好好唱,妮儿长大了唱出了名,吃香的喝辣的。
当时,义父重点培养我,不让我干活,但是我学不好唱不好就不行,罚跪。我机灵,活泛,家里那么多姐妹,对我最好,说我是个才。我10岁学唱,12岁就跟着他去二三百人的小场子唱,拿着笸箩去下边敛钱。义父说,我这闺女,13岁就唱红了。他是这么说,但13岁的我对段子的理解性差,有些也唱不好,没红。
14岁,我跟着师父、师姐们去南京、上海唱。那里成立了北方书场,高元钧、骆玉笙都在那儿表演。我跟着他们演出,长本事。
上海解放那年,我在上海。领导同志对我尤其好,因为我年龄小。上海没解放时,文化局的领导是地下工作者,经常去后台玩。上海解放后,都唱新词。我的一位师哥,从济南跟我一起去上海的,给我编了一段新词《改良劝夫》,唱解放以后怎么好怎么好,歌颂解放上海的。刚刚解放7天,我们就演出了。一唱这个,领导很喜欢,说郭文秋这么小,接受新东西这么快。我不知道,这位师哥也是地下工作者,上海一解放,他就回山东了。
后来,我又跟着去了南京,在那里待了两个月之后,又到了徐州。当时我们这些艺人没有组织领导都是散摊子,合穴演出。我们“坠子窝”里全是唱河南坠子的,一般都是姊妹俩,这样倒是挺好,各种唱法都有,但是不称自己是一派。这一年我14岁。
在“坠子窝”里,我学了不少东西。艺人们为了混饭吃,都有一些挺自由的板式和唱腔。后来,一部分艺人去了南京,我义母说,咱还是回济南吧。那会儿老的说了算。
我家里不同意,说好汉子不挣有数的钱
十六七岁,我回到济南。那时候,民间曲艺队成立了,有明湖一队、二队、三队,还有人民曲艺队。我是明湖二队的,这个队里有济南不少的名演员。他们唱大书,白天都有场子,晚上去曲艺队演出。我是唱小段的,沾光了,因为人家都爱听小段。我压轴演出,因为是小孩,也傲气,感觉自己挺了不起。其实,唱大书我门儿都没有,那是另外一功。
当时,我表演最后一个节目。因为我年轻,声音又好,人也机灵,观众很欢迎,表演完了不让下台,说“再来一个”。当时在济南挺红火,可是没在全国出名。
1950年,我调到山东省电台。之前,我每天去电台唱半个小时。电台领导就说,把我调过去,别在民间曲艺队了,那里的生活没保障,在电台我就成国家干部了,电台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地位不一样,随着社会发展,工资还会涨。当时给我一个月的工资是60块钱,大学生才40块钱。当时电台想成立说唱团,人家演员都不去,因为钱少。人家不去,我去,所以就我去了,我老实。我家里不同意,说好汉子不挣有数的钱。
去了之后,领导对我挺好,培养我学文化。我就是在那一段时间把文盲的帽子摘了,上夜校,学文化。以前光学唱,不知道社会上的那些事,不懂历史。领导说,让郭文秋学文化,不学不行,给个段子都不认识。
后来,济南成立国营的曲艺队,第一个是我,从电台调过去的,第二个是杨立德,从青岛调过去。杨立德是队长,每天晚上演出。老杨说话直,被打成了右派。后来建团,老杨就一边站了,让我当副团长。我没当过头儿,领导让我好好干。当时咱们曲艺团挺火,去上海、南京演出,还下乡,我们在老段子的基础上说新唱新,唱了不少新段子。
毛主席来山东,我站在他旁边唱《送梳子》
到了1958年,全国第一届曲艺汇演,我唱了《送梳子》。这次汇演是文化部主办的,选一些优秀节目去演出,挺隆重,北京的一些部长、名人都参加。刘礼写了《送梳子》,他写得好。领导就说,让郭文秋唱吧,当时我也认字了,也有文化了。我去北京唱《送梳子》,这时候,之前在徐州坠子窝里学到的那些唱腔就用上了,我在传统的乔派坠子唱腔的基础上让它现代感强一点儿,更加优美、清脆、节奏快一些,结果打响了。当时文化部部长在总结大会上,还点了我的名,说青年演员郭文秋说新唱新,为工农兵服务,从来不讲价钱,苦练基本功,还表扬了高元钧等另外三位艺人,树了“四面旗帜”。
郭文秋青年时代表演《送梳子》
领导把我树起来,我就好好干。下乡到田间地头表演,下部队也不讲条件,在坑道里演出,其实我做得很不够。当时文化部部长一点名,影响很大,各文艺团体都学《送梳子》,向民间艺术学习。我记得当时国家实验歌剧院、中央乐团的找我学唱,他们是唱西洋歌儿的。学完之后现场汇报演出,一位女演员因为紧张,下台的时候没踩实,咣当掉下去了。
演出结束后成立两个演出队,全国各地巡回演出。我跟高元钧一队,一路去了天津、沈阳、南京、上海、广州,还有福州。每到一个地方,就有学唱《送梳子》的。在上海的时候,周小燕在的那个团还送了一个学生去学。在福建的时候,咱这边和国民党打得厉害,炮火轰轰。当时曲艺是尖兵,它精悍受欢迎,我们就去坑道里演出。
巡回演出还没结束,就又通知我去参加全国青年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了。
毛主席来山东,我站在他旁边唱《送梳子》,离他坐的沙发两米远。我记得当时是在三大马路纬七路路南的招待所,当时各行业还有很多人,唱曲艺的就我一人。毛主席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河北人。毛主席又问,河北人怎么唱河南坠子。
我现在身体不好了,正在北京养病。唱了一辈子,得找个继承人。我孙女从小守着我,我就教给她,现在她唱得不错。不客气地说,她在济南算是数得着的,有空就研究,这也是个才,一张口唱,都说有我的风采。我孙女长得也好,大高个,随她妈,形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