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亮的水 敞亮亮的心

　　在济南居住过四年多的老舍先生，把济南列为他的“第二故乡”。喜欢到这个份儿上，自然会不吝啬笔墨地渲染一番。从春天到秋天再到冬天，先生几乎把济南的四季写了个遍，其间虽也有些不满意，“济南的桃李丁香与海棠什么的，差不多年年被黄风吹得一干二净，地暗天昏，落花与黄沙卷在一处，再睁眼时，春已过去了”，但夸赞还是占了大头的，“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的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济南”。这样的赞美，以俗一些的眼光看，活脱脱一个可以直接拿来用的“旅游广告”。

　　别的暂且不说，单是那篇收入到课本的《济南的冬天》，便吸引了不少学子来济南求学。记得曾在网上论坛里看过一个“发牢骚”的帖子：“老舍先生用优美的文笔‘骗’了我们，‘济南的冬天是没有风声的’?明明有风的呀，冻死个人!我把自己立在大地上，冻个半僵做个证”。

　　呵呵。发帖人未必在和老舍先生斗气。其实，大家都明白，读文与看画一样，回到现实总是有些差距，要是作者不加点个人的意想就直接搬到纸上去，做的纯粹是匠人的工作了。沈从文先生写了《边城》，你去湘西走走，也会有些失落的，因为找不到那美得不染尘的景，更找不到“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的翠翠。就是这样的落差，产生这样的美，被争议着，被讨论着，被口传着，也就被记挂着了。

　　话转回来，济南的冬天虽然是有风声的，但老舍先生笔下的“水”，还是经得起现实考量的。“在秋天，水和蓝天一样的清凉。天上微微有些白云，水上微微有些波皱。天水之间，全是清明，温暖的空气，带着一点桂花的香味。山影儿也更真了。秋山秋水虚幻的吻着。山儿不动，水儿微响。”在普遍缺水的北方城市里，济南在水资源保护上确实做得不错，能够受得起这番夸。从2003年算起，趵突泉已经复涌了九个年头，创下近40年来泉水持续喷涌最长纪录。“平地涌出三尺雪”的胜景没有只停留在文字里，泉水翻滚着，涌动着，“你立定呆呆地看三分钟，你便觉出自然的伟大，使你不敢再正眼去看，永远那么纯洁，永远那么活泼，永远那么鲜明……”，老舍先生几十年前的描述，我们今天仍旧身有同感。

　　济南市的十二五规划中，提出要着力打造“山、泉、湖、河、城”有机融合的山水园林城市和特色魅力城市。“规划”是一篇宏篇巨制，五个要素中有三个与水有关。可以说，水是这座城市的命根子。“设若没有这泉，济南定会丢失了一半的美。”有了泉，还要保护好水，才是功德圆满的事情，才能找到发展的旺盛活力。

　　水，注定与这个老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2011年10月1日，因水而美的泉城济南，再次在水面上倒映出俏丽和生机。小清诃主城区段蓄水通航，画舫穿行，水清河美，这条曾集漕运、排水、灌溉于一体的河道，一改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的蓬头垢面，光彩照人，焕发生机，造福于民、造福于城的功能又被找了回来，真是一件喜事、幸事。

　　生活在这座城市，城市就是自己的家，家里的生活环境好了，谁不乐和?对我这个外地人来说，来到济南，最先熟悉的就是水屯路和小清河，它们最初给我的印象并不好，但今天，我去看看它们的冲动是那么强烈。

　　1993年我来济南，在山师北院读书，对水屯路和小清河印象很深。那时候的水屯路通常是灰蒙蒙的，走一趟让人老是觉得嗓子里有些东西要咳出来。到了小清河边上，过河是一座窄窄的小铁桥，两个人对了面无法通行，只有都侧了身子才能挤过去。桥下的水，翻滚着酱油一样的颜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和老家造纸场排出的废水的味道差不多。这样的河怎么济南也有?那时的我对“大城市”是有些不屑的。

　　改变，起于水，止于水，成于水。

　　今天，小清河的水又开始逐渐地清了，小铁桥换成了漂亮的跨河大桥，人们不再避之不及。水清了，景美了，人心思动，向北去，到城市的北部去，居住和生活观念的渐次改变，不仅舒展了人们的生活空间，更将为城市发展迎来难得的机遇。

　　小清河的变化是城市面貌变化的缩影，如果没有综合治理上的大手笔做背景，单是小清河的改变，还是让人觉得不够“美”的。大明湖由“园中湖”变为“城中湖”，景区面积大大扩大，曾经引起老舍先生不满的“既不大，又不明，也不湖”，已在现实中找不到一点儿痕迹。济西之水，润泽泉城，济南西部的地下水被引入市区，让守着泉水的济南人喝上了可口的地下水，主城区泉水先观后用的设想有了结结实实的支撑。小清河蓄水通航，必将拉动城区北部的旅游，带动北部的发展。济南的发展呈现了多头发展的活力，全身而动，活力四射，“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是水改变了、丰富了济南的发展进程。

　　著名山水诗人孔孚曾这样赞叹济南的泉水：“掬一捧泉水/洗一洗眼睛/心也绿了”。这样的水，是透明的、纯净的，所以才能洗净人的眼睛和心灵，才能给城市换来不一般的气质。现在，泉城的“水”越来越干净，越来越能让人亲近。这是人与自然的和谐，是人在画中游的现实翻版。

　　上善若水，这座老城因水而出名，而生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会因为水的滋润，造就出更加敞亮的心态，那种心态里涌动着热情、淳朴、善良、包容，还闪动着一些水的轻灵。

　　致母亲的一封信：“妈，济南的水变清啦”

　　妈：

　　您好。

　　尽管中秋节带着孩子回家看望了您，但在国庆节时我依然想起了您。因为，中秋回家，我最大的任务其实是希望您能来济南和我们一起过，特别想能在十一黄金周带您在泉城到处走走。

　　您说：“好的，好的，我会去济南的。”但您迟迟未有行动。62岁的您从来不善于拒绝，您只能用“好的，好的”来委婉表达您的犹豫。您说，地里的玉米要掰;您说，还有一些花生没挖;您说，喂的猪正是长膘的时候，这时候卖掉太可惜;您说，家里还养着一只猫和一只小狗呢，您来济南享福了，它们可怎么办?

　　其实，我知道，您是怕自己不适应济南的生活，您怕您的不习惯会让我愧疚，会给我的生活添麻烦。

　　其实，几年前，您曾经和父亲一起来过济南。那时，我还住着单位宿舍，您和父亲一起，和我住上下铺。您没看过《济南的冬天》，您也不知道天下第一泉到底有多天下。那时，您常常想家，说老家的山比济南的秀美，说老家的水比济南的清澈，说老家的天空比济南的湛蓝。

　　妈，我想对您说。这几年济南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啦。天空，正一天比一天蓝;马路，一天比一天宽敞;河水，一天比一天清澈。

　　妈，这个国庆，曾经是“臭水沟”的小清河也通航啦，那水波荡漾，那杨柳依依，恰如老家的江南风景。

　　妈，这个国庆，济南将在黄河百里风景区举办美食节呢，50多种传统小吃让我常常想起您的拿手好菜。

　　妈，如果您来济南，您制作的酸菜一定能成为济南名吃!到时候，咱也到美食节上摆个摊位，当一回老板。

　　妈，您总在电话里担心，我在济南是否吃得好，睡得好。妈，您总在电话里让我多出去走走，多呼吸新鲜空气，不要总是在电脑前发呆。妈，您真的不用担心。这个国庆，我要去黄河边尝一尝美食，我要去小清河看舟来船往。

　　妈，我想您了。您的孙子也想您了。

　　祝健康长寿，国庆快乐。

　　儿子 智义

　　2011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