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大学生的乔宁,根据打工经历选择了卖冰粉。
爱吃烤肠的宋延芳,变喜好为创业。
“细节控”刘美云在整理小饰品时总是一丝不苟
本版照片均由新时报记者孟天宇 吴圣男 摄
下午5点,乔宁和延东芝这对小情侣又检查了一遍塑料盒,确认冰粉材料是否备齐;半小时后,某家装公司的HR(人力资源管理)宋延芳放下了应聘人员的简历,梳了梳头发准备打卡下班;晚上6点整,刘美云犹豫地看着修改数遍的海报,最终按下了邮箱中的发送键。他们,职业不同、身份相异、年龄不一,却从济南的不同方向奔至水岸名邸夜市,在同一个夜晚相聚。
在烟火气弥漫的夜晚,校园情侣变身冰粉“行家”,公司人力资源管理卖起了黑椒烤肠,被甲方“摧残”无数遍的广告设计师则“当家做主”成了饰品老板。他们,是时下最“潮”的“斜杠青年”,即拥有多重职业和身份的多元生活人群。两副“面孔”的他们随着白天黑夜的过渡而变换身份,“斜”着,精彩着。
“我都21岁了不赚钱 怎么娶她?”
5点钟从小区往夜市走时日头还很足,乔宁和延东芝想快跑几步躲躲阳光,塑料盒里装的葡萄干和山楂糕却不乐意了,碰撞着盒子发出“哐哐”的抗议声。等放好勺子、果酱、小纸碗,摆上画着不二家小女孩的价格招牌,两人的白T恤已经被汗水画出了“地图”。
乔宁告诉记者,这是他表哥的摊位,但假期闲来无事,便带着女朋友来夜市摆摊,主业是学生的二人,就此“斜”起来了。
“我在青岛港湾职业技术学院学电子商务,我女朋友在中国石油大学读通信专业。”听到乔宁介绍自己,延东芝还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看摊位暂时没来客人,便拿出iPad默默追剧。一问年龄才知道,两人都是1999年出生的,再迟几个月出生就迈入“00后”大军了。
之所以选择卖冰粉,与乔宁曾经的打工经历有关。“我每年放假都会去打工,仓库、饭店都待过。之前在火锅店干活,就是帮人做冰粉,也算学到技术了。”乔宁说,为了让口味更加正宗,他特意网购了四川冰粉原料回家熬制。
夜市规定的收摊时间是夜里12点,小情侣每次忙活完收摊到家已是凌晨。清洗出锅碗瓢盆已经汗流浃背,再打开炉子通宵熬制冰粉。有时两人也会因为熬冰粉的细节拌几句嘴,沉默半晌后又相视一笑。
“打工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摆摊还是第一回。”乔宁回忆说,夜市的摊位是7月初试营业的,但他们实际“试水”的时间却更早,钉子也没少碰。“夜市没开之前,我俩就在小区旁边的路口摆摊,连个招牌都没有,结果第一天就只卖出两碗冰粉。”这个数字,对于第一次摆摊的二人简直是致命打击,然而寡言少语的延东芝却安慰他,“没事,夜市人肯定比这儿多”。
“这样其实挺好的,在夜市摆摊比在仓库、饭店干活强,很自由。我得继续干,都21岁了,不赚钱怎么娶她啊!”说出这话,乔宁和延东芝二人都哈哈笑起来。
“快奔三的人只拿底薪 不‘斜’你养我吗?”
5点半下班后,27岁的宋延芳回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下那双让她崴脚无数次的“恨天高”。洗脸卸妆后,她从衣橱里掏出一件运动型速干上衣,催促着同样刚下班却赖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丈夫赶紧行动起来。5分钟后,小两口风风火火地出门往夜市赶去。
宋延芳的摊位,主要出售烤肠、糖果和瓶装饮料。然而路过此处的人却会发现,这个摊位很尴尬地安置在了厕所门口。为啥?宋延芳的解释让人感到鼻子一酸。
“受疫情的影响,各个小区封闭管理,我们公司的工人也没法再去业主家装修,家装行业的重创只能用前所未有来形容。”宋延芳告诉记者,这也导致做人力资源管理的她,近半年来只领取到底薪。
起初,刚结婚的小两口原本是跟夜市管理处联系好了摊位,但却因囊中羞涩迟迟没有交纳订金,开业在即,等不到订金的夜市管理方只好将摊位租给了别人,几经协调才得到了现在厕所门口的摊位。然而,厕所门口的人流量丝毫不逊色别处的摊位,她还利用在门口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卖起了纸巾。
“这边的厕所很干净,你站在我们摊位前闻到的只可能是我家烤肠的肉香。”宋延芳是个“烤肠肚子”,卖烤肠也是因为自己“无肉不欢”。“我可是试吃了多家品牌的无数根烤肠才选择了现在的这款,自从夜市开业,我跟老公的晚饭就是我们家烤肠,别的东西再香也都诱惑不了我们。”她说。
宋延芳说,摆摊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补贴家用,“我今年27岁了,都要奔三的人了不能只靠底薪过日子,得为将来养孩子的支出做准备了。我会继续’斜’下去,经营好我的生活,经营好我的摊子。”
“甲方老板想不到 给他改方案的也是老板”
或许是被“甲方爸爸”的长期折磨练出了耐心,也或许因为夜晚经营的是自己的生意,即使画了一整天的广告设计图手酸眼睛胀,刘美云还是会从位于历下区的公司飞奔到北园的家中拿货,再一溜小跑地下楼骑车赶到夜市,流着汗耐着性子弯腰收拾她的饰品摊。
百十样小饰品,每一件都要从收纳盒中拿出来,再一一摆到“货架”上。耳饰要悬挂,项链盒子也得都打开。也许是出于设计师的“处女座”细节控,就连小卡子她都摆得笔直。如果不是哪只不长眼睛的小飞虫落在手背上跟她“亲切互动”,她一般不会着急跳脚。
当然,真有虫子她也不止是跳脚这么简单,那尖叫声总是让人觉得她面对着的不是飞虫,而是白天那位让她改了无数遍海报最后却选择了第一版的甲方老板。
“我是1998年出生的,今年22岁了。这些小饰品都是我利用每周唯一的休息日去市场上挑的。”刘美云介绍,她大学里学的设计专业,自认为被艺术熏陶的眼光应该还不错,“网购的那些质量堪忧,还得我亲自出马,加上我从小喜欢饰品,卖不出去就自己留着用。”
刘美云表示,来此摆摊既开源又节流,除了熬夜长了一下巴痘痘,并没觉得辛酸。“我回家也是没事躺着刷手机,还忍不住‘剁手’买东西,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我难上加难。”刘美云说,在这里摆摊可以把精力都放在赚钱上,偶尔有饰品店老板来她摊位“批发”,她还能一次性赚到四位数。
自己做了小老板,刘美云也发生了一些小改变。“来夜市买东西的人,砍价都相当狠。之前有个阿姨,拿着二十块钱的耳饰问我五块行不行,给我砍蒙了。”夜市上的她已经是老板了,绝不会再像白天那样“唯唯诺诺”,当场拒绝了这位“砍神”。
“来夜市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斜’了,但‘斜’得相当快乐。白天找我改方案的甲方怎么都想不到,给他做海报的小妹也是个老板。”刘美云表示,她在夜市租了一整年的摊位,夜晚的“老板之路”还会继续走下去。
“在‘斜杠青年’身上 看到了朝气与毅力”
对于“斜杠青年”这一称呼,三个摊位的年轻人并不觉得意外,还挺喜欢这个称呼。“年轻人嘛,可能性肯定是更多一些。我目前是两个身份,或许将来适应了,身上能背着更多角色。”宋延芳说。
“我们在这些‘斜杠青年’身上,看到的是朝气,是年轻人身上那股肯吃苦的劲儿。”南徐水岸名邸负责人陈立村告诉记者,像乔宁、延东芝、宋延芳、刘美云这样的“斜杠青年”在夜市并不算少数,“他们大都是有自己的本职工作,白天或许是设计师、司机、考研的学生,但在晚上,他们都是夜市的小老板,守着属于自己的摊位,从事和白天完全不相关的工作。”
陈立村介绍,由于夜市管控较为严格,对收摊时间也有要求,最早的撤摊时间是夜里12点,有时候顾客比较多,一些生意火爆的摊子收拾完毕可能已经到凌晨3点了,即使如此,这些年轻人第二天也依旧会按点去上班,保证自己白天的主业不受影响。
“6月时地摊爆火,确实有年轻人是一时冲动来了这里,大多是90后,让我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娇气。”陈立村表示,这群年轻人的毅力的确让人佩服。“说实话,有些摊位一开始我们都觉得他们会坚持不下去,但他们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此外,他表示,平时在与这些“斜杠青年”沟通时,也会叮嘱他们要合理均衡分配时间。“我们鼓励支持他们创业,同时也希望他们不影响白天的正常工作。多重事业都丰收才是我们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