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木通、辛夷、蝉蜕……当听到这几个名称时,除了中药,你还能联想到什么?在济南,就有这样一个人,用他的一双巧手将这几味中药巧妙结合,制作出了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的毛猴“人物”,他就是被称作“毛猴杨”的杨凤岩,35年来,他一直醉心于毛猴创作,与之结下不解之缘。在他的手上,一个个毛茸茸的形象活灵活现。
以“猴”拟人方寸间展现市井百态
在杨凤岩家客厅一角,一人高的三层展示柜中摆满了他的得意之作——《大圣娶亲》《豪门盛宴》《棋逢对手》《拉二胡》……无论是单只毛猴还是群“猴”百态,每一件作品他都细心存放到展示盒中。
说笑间,杨凤岩把他的两件“大作”搬上了桌,一边是《市集生活》,理发的、拉车的、卖布的、挑担的……还有老一辈人爱玩的“滚铁环”游戏,整件作品中每一只毛猴都是独立的故事,组合在一起,便是生活;而另一边的《露天电影》,放映员、冰棍贩、长板凳、拉家常……旁边还有对“情侣”说着悄悄话,彷佛一下把人带回了那个没有电影院的热闹观影时代,惟妙惟肖,触手可及。而这些,都来源于杨凤岩小时候的记忆。
“艺术来源于生活,必须要真实。”杨凤岩说,正因为那个时代自己经历过,眼睛也看到过,题材和作品才能呈现出真的东西来。作为主打细腻的济南毛猴,“三分看猴,七分看道具”也是杨凤岩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而那些同样细致逼真的道具,大多都取材于日常生活中:药片盒、药瓶盖、筷子、牙签甚至是头发,他都能运用到毛猴的制作中,有些竟成了无可替代的“香饽饽”。
“像是做琴弦,考虑道具和毛猴的比例只能用头发,我爱人就会剪下点头发给我用。”杨凤岩告诉新时报记者,为了更好地还原场景,在做道具的时候,他力图逼真,融入了微雕、民间美术等技艺。“首先是道具都要根据毛猴的身材大小,按比例制作。像是这个卖糖葫芦的,每个糖葫芦的大小都是按照毛猴的比例做的。用微型面塑搓好一个个小圆球,再用削得特别细的竹签把它们串起来。因为不是每个都能一次成功,光这几串糖葫芦,我就做了一上午。”
15平方米的地下“工作室”作品承载儿时记忆
一间不到15平方米的地下室,就是杨凤岩平时创作用的工作室。说起和毛猴相关的事,今年已经55岁的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毛猴起源于晚清,是一种民间手工艺品。”杨凤岩介绍,相传第一个毛猴,是由北京宣武门外一家药铺的小伙计无意间制作出来的,随后在北京、天津一带兴起。“过去做毛猴要用4味中药,白芨、木通、辛夷、蝉蜕。木通用来做草帽、蓑衣之类的道具,白芨捣碎之后研成面,作为粘合剂,相当于现在的白乳胶。”
杨凤岩说,现在日常生活中一些不起眼的材料都能被用来做道具,白乳胶也很常见,做毛猴需要自己去采集的材料就只剩下辛夷和蝉蜕。“辛夷是玉兰花的花蕾,1月底到2月中旬是采集辛夷最好的时候,这个时节的辛夷品相最好,个头大。蝉蜕则是在夏季采集,大概7月初的时候开始有,20多天之后就没有了。”每年,杨凤岩都会自己出去找这两种材料,采集回来后把它们自然风干备用。“药店里也有卖的,但是品相不好,不适合创作。”
谈起对于毛猴最初的记忆,杨凤岩说都跟自己的奶奶有关,“我小时候也没什么玩的东西,第一次接触毛猴,是我奶奶做了一个,哄着我们玩。那时候就对毛猴有了深刻的印象。”后来长大,他开始渐渐尝试自己制作这种儿时记忆里的物件,没想到这一做就是35年。
经年的手艺积累,如今杨凤岩要做好一个手指大小的毛猴大概只花20分钟,“用剪刀把蝉蜕的头和四肢剪下来,然后用白乳胶分别粘到辛夷身上合适的位置就可以了。”杨凤岩一边介绍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蝉蜕的前爪比较粗壮,可以做“猴腿”,后爪则做“猴胳膊”,再将蝉蜕的头粘在辛夷顶上,一张“猴脸”就有了形状,调整四肢的位置角度,一个个毛猴就有了不同的形态。
地下室的墙上,一块写有“毛猴杨”的牌匾十分醒目,这是朋友帮杨凤岩题的,宽大的桌面上摆放着2盏台灯,几支白乳胶和装有剪刀、镊子等的工具盒,2个笔筒装满了铅笔、碳素笔和毛笔。“做手艺要有安静的环境,我经常做起来没完,熬一整个通宵,怕影响家人休息,就把地下室当作工作室了。”杨凤岩说,他的很多作品都是他小时候亲身经历过的事,希望能用毛猴的形式,把过去的生活体验都留下来,“算是保留儿时的回忆吧”。
“独一无二”的文化传承让艺术打通国界
“这些年来有不少人想买我的毛猴,但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舍不得卖。”杨凤岩说,从小时候跟着奶奶学做毛猴,到工作以后自己尝试创新,几十年来自己已经数不清用过多少只蝉蜕辛夷、做过多少件毛猴作品了。亲朋好友有感兴趣的他会送一些出去,但真正“卖出去”的毛猴,他印象中只有一件。
2017年,济南毛猴被认定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同年8月,第五届世界摄影大会在济南举办,杨凤岩带着他的“毛孩子”们第一次登上世界舞台。在勾起无数人童年回忆的同时,也勾起了外国友人的无限好奇。老外们对两味中药材的完美结合惊叹不已,济南毛猴也在一张张摄影作品中重现生机。
“当时有个老外问我多少钱,他要买,我随便说了句三百,那老外接着掏出了30欧元给我。”爱开玩笑的杨凤岩最终还是没能留下那件自己花好几天才完成的作品。
出于对那件作品的喜爱,回到家后的杨凤岩又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放在柜子里。“纯手工的东西不可能完美复制,我做的毛猴没有完全一样的,每一个都独一无二。”杨凤岩告诉新时报记者,打那之后,不管别人出多少钱买自己的毛猴,他都会婉言拒绝。“传统文化本来就是无价的,我也不指望卖这个挣钱,就是一种爱好,一种传承。”杨凤岩说。
“只要手不哆嗦,我还能做得动,就争取把济南毛猴带到世界各地去!”杨凤岩的“豪言壮语”并非空谈,去年他就曾多次收到日韩文化交流人士的邀请。退休的这几年,杨凤岩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创作,他带着这群“毛孩子”积极参加社会活动,有时还会进到校园里教孩子们,让他们亲自动手去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希望用更好的作品向世界展示中国民间传统文化,让毛猴这门老手艺得以传承。” (新时报记者俞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