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永笔下，梦回繁华大宋

　　□济南时报·新黄河客户端记者 徐敏

　　北宋词人柳永(约987-约1053)，以艳情词和羁旅行役词而为人所知。这名“奉旨填词”的柳三变开拓了词的题材，将雅俗共赏的市井生活融入词中，是词的发展的重要一环。柳永现存的213首词作中，有30多首写了北宋繁华、富庶的城市风光。除了艺术价值之外，这些词作也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北宋时期，城市经济高度繁荣，逐渐取消了城市中居住区和商业区的界限，不禁夜市，给商业和娱乐业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环境。这些都滋生了各类以娱乐为目的的文艺形式，杂剧、影剧、傀儡戏等迅速兴起并发展，文人和百姓也崇尚奢靡的生活风气。“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辏，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中记录了汴京百业兴盛、商贾辐辏的热闹情景。

　　柳永长期生活在城市，一生的起伏辗转都和城市联系在一起，对城市有着丰富的生活体验。汴京、杭州、苏州、洛阳、成都……他深深沉醉于大都市的风情之中，用词作描绘这些城市的繁华富裕和丰富多彩。比如一首写汴京的《看花回》：“玉城金阶舞舜干，朝野多欢。九衢三市风光丽，正万家、急管繁弦。凤楼临绮陌，嘉气非烟。雅俗熙熙物态妍。忍负芳年，笑筵歌席连昏昼，任旗亭、斗酒十千。赏心何处好，惟有尊前。”

　　这首词大约写于北宋建国50多年后，国家安定，百姓富足。从这些绮丽多彩的用字中，不难感受到汴京的秀丽、富庶。柳永多次参加科考，在汴京生活过很久，对这里的酒楼林立、人潮涌动和笑语盈盈的街市十分熟悉。酒楼中，人们肆意欢笑;市场上，各色商品令人应接不暇。于是，沉溺其中的词人发出了“忍负芳年”的感慨。

　　汴京的日常就是这般热闹，到了节日更是人声鼎沸。柳永还有一首《倾杯乐》描写汴京元宵节的盛况：“连云复道凌飞观。耸皇居丽，嘉气瑞烟葱茜。翠华宵幸，是处层城阆苑。”这几句写出了皇城的壮观瑰丽，城内灯火通明，宛若仙境，连皇帝也出来与百姓共同赏花灯。“盈万井、山呼鳌抃。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这几句写的是老百姓见到皇帝之后的盛况，万众欢呼，极尽铺排，令读者感受到一派万民欢腾的热烈气氛如在目前。

　　在所有写城市风光的词作中，柳永最为人称道的当属写杭州的《望海潮》，其中有名句：“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据罗大经《鹤林玉露》记载：“此词流播，金主亮闻歌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也就是说，这首词勾起了完颜亮迫切地想要抢占江南这片秀美河山的想法，隔年便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这种说法虽有待商榷，但词作中展现出来的杭州城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从那个时代来看，柳永虽是一名文人士大夫，但是也长期沉沦于下僚，与普通百姓甚至歌女混迹在一起，所以他的词作也展示了底层女子在都市中的生活。比如一首《长相思慢·京妓》写的是词人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中间游走，“向罗绮丛中，认得依稀旧日，雅态轻盈。娇波艳冶，巧笑依然，有意相迎。”《金蕉叶》则写的是自己在歌楼中与歌女之间逗乐玩闹、相唱艳歌的欢乐场景，“添银烛、旋呼佳丽。巧笑难禁，艳歌无间声相继。”这些词作都有一定的艺术水平，但是思想格调不高，也都反映了北宋大都市内酒楼歌馆的兴盛，以及社会上崇尚享乐奢靡的生活方式。

　　在柳永之前，也有词人描写过城市，不过多拘泥于城市的自然风光，鲜有规模性的人文生活的描绘。柳永创新了这类词的写作模式，将赋的手法开创性地引入词中，从各个角度展现北宋城市的风光和世态。当然，柳永创作这类词也有通过歌颂太平盛世奉承皇帝、期冀能够得到重用的目的，这是他迫切追求仕途的一种方式。

　　事实是，光明的仕途并未通过词作获得，而描写都市风情的词作却在文学史上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