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年前的今天，胜利旗帜插上济南城头 记者赴沈阳访济南战役“登城英雄”滕元兴

原华东野战军9纵25师73团战士滕元兴(臧辰庚摄)

　　1948年9月24日1时30分，在济南内城东南角城墙上的制高点——气象台(今解放阁)下，济南战役攻城集团在经过3次突破失败后，集中炮火，对主要突击点实施猛烈火力打击，再次发起攻击。

　　此时，华东野战军第9纵队25师73团7连2班突击队员滕元兴踩着梯子，往城墙上登攀，但即使是梯子顶端，距离城墙顶也还有2米的距离。由于个子矮、身体壮，滕元兴被战友称为“金刚钻”，危急时刻，滕元兴在梯子上站稳，让班长李永江踩着他的肩膀一跃而上。李永江第一个登上城头，打开攻城突破口。随后，滕元兴和战友于洪铎被拉上城墙，成为济南战役“登城英雄”。

　　1948年9月24日2时45分，济南战役攻城集团“东线”部队第9纵队25师担任攻城第一梯队的73团，经反复攻击，成功突破，攻占气象台，连续打退守军多次反击，巩固、控制住突破口，将“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大旗插到济南城头。

　　但是，滕元兴却因在攻进内城后的巷战中被打昏，被误认为已经牺牲，列入“烈士”名单。2020年，在济南警备区和沈阳第十四离职干部休养所工作人员沟通核实下，确认滕元兴并没有牺牲。

　　今年8月，本报记者赴沈阳，专访了这位已经94岁高龄的“活着的烈士”。对于75年前的那场被毛泽东主席称为“伟大胜利”的济南战役，滕元兴仍历历在目。

　　战前就写好“决心书”

　　济南战役前，滕元兴任华东野战军第9纵队25师74团3营机枪连副排长。

　　“我们深知这场战役对解放全国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作为党员干部，我们几个人就商议写了决心书，立下誓言，打下济南!”滕元兴说，“这封决心书一直揣在我的衣兜里。”

　　“连长、指导员：我要求完成最艰苦的任务，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叫，打下济南，为山东人民报仇，争取立功。战士滕元兴民国卅七年九月一日。”

　　虽然只有几十个字，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名解放军战士的坚毅与勇敢。

　　因攻城比较艰难，伤亡很大，所以部队进行整合，滕元兴被编到25师73团3营机枪连，最后一次主攻内城时，作为突击队员的滕元兴又被选调到该营7连，成为7连2班的突击队员。

　　“在向内城3次冲锋3次受挫的情况下，作为73团‘常胜连’7连2班突击队员，我既是党员，又是副排级干部，必须表明我的态度。我将早已写好的决心书从衣兜里掏出来交给了指导员彭超，随时准备牺牲。”滕元兴说。

　　立即攻城不给敌军喘息之机

　　“第一阶段，由于我军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守军，而且守军早已构建了坚固的防御体系，我们战斗伤亡很大，有的班仅剩下寥寥几个人，士气受挫。”滕元兴说。

　　济南内城，城墙高且厚，墙上被守军挖出很多射击孔，城下碉堡众多，城外护城河河宽水深，守军粮食、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囤积充足，导致华野部队遭敌猛烈反击，登城非常艰难，屡登屡败，攻城受阻，陷入僵局。

　　“第二阶段，大家对仗怎么打、城怎么攻，争论比较大。这时候，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分析说，我们拿出时间休整部队，敌人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优势更明显，不利于我方攻城。”滕元兴说。

　　为了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许世友提议，集中精干力量，即以“常胜连”3营7连为基础，组建突击连，并决定立即对内城发起攻击，持续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使敌措手不及。这个提议得到上级的支持后，许世友便立即命令，让各部队的党员站出来，连排长站出来，就这样，由多数连排长、党员组成了90余人的“攻城突击队”。

　　“许世友司令员要求，只准胜利不许失败，只要活着就不能回来，在战术上要求登城墙、翻城墙、下城墙时一定要迅速，登上城头边压制敌人边抓紧向前冲，跑得越快越安全，给敌人制造压力，为支援部队争取时间。”滕元兴说。

　　冲上12米高城墙助战友登城

　　在向内城3次冲锋3次受挫的情况下，攻城突击队进行第4次突破，滕元兴所在的7连，每人携带1支冲锋枪和十几枚手榴弹，当他第五个爬上梯子时，梯子被敌人推倒，他和几名战友都摔了下来。

　　“我摔下来，听到受伤战友的痛苦呻吟声，看到下面牺牲战友的躯体，我流着泪、憋着劲再次爬向梯子，一口气向12米高的城墙冲去，一定要为受伤和牺牲的战友报仇!”滕元兴说。班长李永江抢先登上梯子顶端，但仍够不着城头，危急时刻，李永江踩着滕元兴的肩膀一跃而上，第一个登上城头。

　　接着，采取拉推相结合的方式，战友于洪铎和滕元兴先后登城成功。随后，李永江命令两人向西攻击，他一个人向北突击。“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一群敌人正爬城墙向我们冲来，有的还利用城墙上的枪眼向我俩射击，我随即投出两枚手榴弹，继而又用冲锋枪扫射敌人，打出一个扇面，迅速把梯子转放到带坡度的内墙并下梯，继续向前冲锋。”滕元兴说。

　　随着攻城突击队将内城突破口打开，华东野战军第9纵队25师73团迅速巩固、控制住突破口，将“活捉王耀武打进济南府”的胜利旗帜插上济南城头。

　　伤愈后步行两个多月找到原部队

　　气象台被“拿下”，解放军华东野战军攻进济南内城，在后续巷战中，滕元兴被敌人投掷的手榴弹炸成重伤，两条腿被弹片击伤6处，两只耳朵被震聋，强忍着疼痛继续战斗，后来昏迷在内城里。3天后，当滕元兴苏醒过来时，已躺在一个小屋子里。“我当时被认为已经‘牺牲’了啊!是山东寿光的一个老乡把我救了出来。”滕元兴说到这里，哽咽了。

　　经过6个月的养伤，滕元兴身体渐渐恢复。“想到自己能幸运活下来，想到我是党员、是副排长，绝不能当逃兵，绝不能辜负党组织的培养和老百姓的救命之恩，于是我暗自下定决心，继续跟随共产党参加革命，直至全国解放。”滕元兴说。

　　滕元兴身体恢复后，坐着老百姓的马车到济南找寻部队，经过多方打听，又步行两个多月，找到了正在参加淮海战役尾战的华野9纵25师74团。“回到了3营机枪连，就算到‘家’了。随后，我就跟着74团休整后渡江，一直到上海解放。”滕元兴说，“你看我走南闯北，从陆军到空军，但遗憾的是，我没能回济南，再到我战斗过的地方看一看。75年前济南战役胜利，济南解放，这个胜利属于中国人民;75年过去了，济南变化很大，发展得很好，济南人没有辜负先烈的遗愿。我很喜欢一句话：‘山和山不相见，人与人要相逢’，相信有一天我会再到济南，也希望济南发展越来越好!” (本报记者李小梦 周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