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中存翰墨缘——泺源书院风华录

2023-11-23 12:01:44 来源:舜网-济南日报
责任编辑:李欢
绮丽中存翰墨缘——泺源书院风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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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丽中存翰墨缘——泺源书院风华录

  缪荃孙像泺源书院旧照 缪荃孙《泺源小志》何绍基《东洲草堂诗钞》

  □侯林 侯环

  泺源书院建于清雍正十一年(1733),距今已将近三百春秋。

  据乾隆《历城县志·建置考三》“泺源书院”:“在西门内大街,县治西南。雍正十一年,诏天下省会之地仍各建书院,以作育人才,岁发帑金,以资膏火。巡抚岳濬因旧裁都司公署高敞整齐,乃倡捐修葺,凡讲堂、斋舍、庖湢、器用俱备。”

  泺源书院是一座省级的官办书院。清代,无论就规模、级别、师资水平还是教学质量而言,泺源书院都堪称山东的第一书院。在其168年的风雨历程中,从主讲、监院到生徒之中,其硕学鸿儒、名人雅士不胜枚举。泺源书院在济南、山东的文化史和教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多年来,一般人都着眼于泺源书院在“储才”“育才”方面的广泛影响,而对其内部设施及面貌却少有人知。如果要问:泺源书院能容纳多少生员,其内部景致如何,泺源书院有泉吗?或者,泺源书院曾有几处泉?这样一些普通问题怕要难倒诸多的济南人。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世上还真有一部出自晚清大家且是亲历者的稿本《泺源小志》一册,该书现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系晚清学者缪荃孙利用其光绪十七年(1891)主讲泺源书院时获得的资料编辑而成。内容以书院概貌、条规和吟唱诗作为主。有了《泺源小志》,关于泺源书院的许多疑问可以迎刃而解了。

  泺源书院,其实也是一处风雅的泉水园林。

  《泺源小志》,一幅用文字绘制的

  泺源书院全图

  在晚清、民国的文坛上,缪荃孙以其传奇的经历和卓有建树的学术贡献,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领军人物。

  缪荃孙稿本《泺源小志》的发现,将这位大人物又一次与济南紧密地联系起来。这是济南历史文化研究领域一件值得庆贺的幸事。

  大家就是大家,你且莫认为《泺源小志》的篇幅短小,其实它的含蕴极其丰厚。

  我们济南人其实对泺源书院的了解极其缺乏,特别是它的内部结构设施,几乎一无所知。然而,看了《泺源小志》你就明白了,它就像一幅图画完整地摆在你的面前:

  大门三楹,门三面,额曰:泺源书院。门外照壁一,栅门二,东曰:腾蛟,西曰:起凤。门内墫砌甬道,属于二门;甬道旁古槐数株,又有铁狮,桂未谷馥题“铁狮峰”三大字,立碑于左。二门三间,门一,门内外有明都司题名碑四。门内甬道属于讲堂,甬道旁大槐、老榆约十余株。号舍分东西,东号为文、行、忠、信等四号,房四十九间;西号为温、良、恭、俭、让等五号,四十五间,足容二百余人。讲堂五楹,檐前额曰:为国育贤。嘉庆甲子,巡抚铁保题堂正中额曰:海岱钟灵。道光辛丑,巡抚托浑布题。后穿堂后为宅门,院长所居也,正室五间,院中方池曰:华池。后正室五间,为庖湢。

  西出有门,拦门一垂柳,大合抱,微风拂面,绿荫参差,下为苇荡,约数百武,水光清涟,上有方亭,署曰:秋水。大约昔人于此栽荷者,今为时已晚,不宜补种。

  东出有屋,欹零七八间,有池为何蝯叟前辈所凿,一泉名之曰:芙蓉池。五更起,泉上气如蒸,胜于华池。……池边有廊,蝯叟摹宋拓李北海《法华寺碑》嵌于壁。

  这段记载极其珍贵,笔者实在不忍割舍,因为它填补了济南泺源书院研究的空白。

  泺源书院门外有照壁,进大门,有门额“泺源书院”,那栅门,竟然是我们最熟知的“腾蛟”与“起凤”;然后,门内是甬道,甬道旁有古槐、铁狮,桂馥题“铁狮峰”碑,二门有明碑四,又是甬道,甬道上有多少槐柳都有数字;然后是号舍、讲堂、正室等等,一目了然。

  还有,泺源书院中的华池、秋水亭、芙蓉池、垂柳、苇荡等景色,从位置、形状、特点,甚至审美的诗意所在,都一丝不苟地写来。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细致、真切、生动地描述泺源书院内部设施构造的文字。

  这真可谓“以肉眼之亲见,补史志之不足”呀,这样的情况,还曾出现在山东学政阮元对山东学署的描写中。我曾想,这些大家真是聪明而有远见呵!今天,无论泺源书院还是学署中的景致、景点已经不知其踪,但是,我们凭借着他们以文字绘制的“全图”,依然可以复原它,再造它,让历史活着……

  因为,它们已经被历史定格,被文献著录,还有,它们被收藏在人心与历史的记忆之中……

  这种一一记录在案,实在是价值非凡。

  泺源书院的审美观照

  《泺源小志》为我们提供了济南历史文化与泉水文化的新发现。

  由此书我们得知:书院明碑有四,其中《山东都司续题名碑》是未被济南府县志与金石志著录的。而且,更为重要的,《泺源小志》可以确证:泺源书院不仅有泉,而且不止一处,最盛时达四处之多,分别是:华池、芙蓉池、苇荡和燕来泉。

  《泺源小志》还让我们收获了58首描写泺源书院的诗作(共66首,其中8首见于府县志,是我们先前掌握的),特别是其中包括16首泉水诗。过去,我们知道泺源书院是泉水园林,知道书院内有华池,但我们所能掌握的华池诗只有3首,如今加上《泺源小志》中的8首,便有11首之多了。还有一个最大收获是明白了泺源书院还有一个泉“芙蓉池”,而且当时是一个非常好的泉。以下,是我们对这一育才胜地的园林审美,让我们先从华池谈起。

  华池,义取华不麓,原泉涌百斛

  泺源书院中最著名的泉池为华池。

  华池为泺源书院山长桑调元(1695—1771)于乾隆二十六年(1761)的春天凿池所得。

  据《泺源小志》,书院由南而北,依次有大门三楹、门三面,门内有讲堂、号舍,再往后,“穿堂后为宅门,院长所居也,正室五间,院中方池曰‘华池’。”

  由此可知,华池为一方形泉池,其位置在院长所居院落之中。

  桑调元老乡、时任山东按察使的沈廷芳《华池》诗颇为不俗(这诗只是出现在诗人的别集之中,所见者不多),今与读者诸君欣赏全诗:

  源深流必长,清济发王屋。千里澓齐州,射地自成渎。泺为济支派,有斐等淇澳。文儒本夙汇,讲舍于焉筑。渊渊子桑子,囦湛括经簏。化雨恰春风,教泽随所沐。偶凿庭际池,原泉涌百斛。肇锡以嘉名,义取华不麓。锦鳞漾朱斑,丛竹碎寒琭。槐樾棠阴连,天光云影滀。沦涟契一心,澄澈瀞双目。近如泳洙泗,远亦通濂雒。辄启水哉叹,漫感逝者速。垂纶机久忘,瀹茗鬻方熟。悠然畅老怀,清风恒穆穆。千里访白头,联策成三宿。相与溯道原,学海观涵育。(清乾隆二十二年则经堂刻本《隐拙斋集》卷三十二)

  诗歌很是放得开,开始四句,诗人不写华池,而是写整体的济南泉水。在这样一个“源深流必长”的泉水之都,方才会有“偶凿庭际池,原泉涌百斛”的事情发生呢。这两句,言简意赅,精彩地阐明了华池产生的原因、地点等,原来是主人(桑调元)偶尔想在院落里凿一个池子,想不到如同珍珠般的泉水便源源不断地涌流出来。

  接下来便是给泉池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看来,二位名士都对济南的历史名山华不注及华不注的名泉华泉有着深深的热爱之情(“我爱华泉好”),于是,便将此泉池命名为华池了(“肇锡以嘉名,义取华不麓”)。

  再下来,是对华池的审美描写。这显然已经不是那个刚刚开凿的华池,而是经过了主人们绿化整修之后的华池了。华池内,锦鳞游泳,绿水红鱼相互映照;华池旁,青翠丛竹,如同玉石清莹透彻;此外,宅院之内,槐樾棠阴,天光云影,汇于一庭。

  最后,诗人的高明之处,还在于采取了将自身与华池融为一体的描述,不惟是“沦涟契一心,澄澈瀞双目”,而且,诗人还喝着用华池之泉水浸泡的香茶,悠然随意地敞开襟怀,沐浴着从华池上掠过的阵阵清风。想想看,这是何等令人陶醉的情景呀!

  三十年后的乾隆末年,又一位杭州名士马履泰来到济南,出任泺源书院山长一职,他写的华池诗尤见精致,尤见性灵。

  马履泰(1746—1829),字叔安,一字定民,号菽庵,又号秋药。浙江仁和(今杭州市)人。乾隆五十二年(1787)进士,官至太常寺卿。嘉庆九年(1804)以光禄寺卿任陕西学政。著有《秋药庵集》。

  马履泰曾多年寓居济南,主讲泺源书院,并时常参与山东学政阮元等名流雅士在大明湖小沧浪举办的雅集诗会,因而咏唱济南泉水名胜的作品颇多。

  马履泰写有《泺源书院五咏》,其一便是《华池》:

  我家住江乡,烟水为四邻。出门那得尔,一泓亦可人。飞来双翠碧,辱有平生亲。一言幸听取,勿啣池中鳞。(嘉庆二十二年刻本《秋药庵诗集》卷二)

  马履泰说:我家住在美丽的杭州,四邻一片烟水苍茫。离开家乡哪里还有这样的美景呀?可是却在泺源书院出现了,那门口的一泓碧波实在让人爱恋不尽呀!

  诗作的华彩之笔在后四句,诗人巧妙地宕开一笔,说:这时呀,天空中飞来一双美丽的翠鸟,那是我平生最喜爱的尤物哟,不过,我想告诉亲爱的鸟儿们,可千万不要叼走我华池里的鱼啊!

  无限情趣,无限爱恋,尽在不言之中。

  翠盖红蕖,芙蓉乳泉

  泺源书院有东西两院,芙蓉池在东院。据缪荃孙《泺源小志》:

  东出有屋……一泉名之曰:芙蓉池。五更起,泉上气如蒸,胜于华池。济南随地皆泉,城内外不止七十三泉矣。池边有廊,蝯叟(何绍基,笔者注)摩宋拓李北海《法华寺碑》嵌于壁,虽无老成,典型尚在。地极幽静。荃孙下榻其中,诸生循循规矩,择其秀者谈 甚洽。

  好美的泉,好美的环境哟!

  芙蓉池的得名,显然在于池上遍种芙蓉。

  如光绪十七年(1891)泺源书院利津生徒徐逢源《芙蓉池》诗:

  灼灼花千朵,盈盈水一池。芙蓉映初日,想像谢家诗。(转见清稿本《泺源小志》)

  又如,光绪十七年(1891)泺源书院安丘生徒马福海《芙蓉池》诗:

  疏泉巧构夺天工,种得芙蓉曲沼中。花气净搀池上露,雨声暗送槛前风。侵晨涨溢三篙碧,到晚霞烘一样红。不用水心亭上立,此间佳趣许相同。(转见清稿本《泺源小志》)

  芙蓉不惟在池边,还在池沼之中。而“夺天工”的“巧构”,显然指的是池边的画廊,还有墙壁上古色古香的宋拓,这是一个文气郁然而又恬静自在的胜境,不是金钱所能打造出来的。

  动人的尤在芙蓉池的一池春水与红荷翠盖。且看光绪十七年泺源书院青州生徒张仲芳的《芙蓉池》:

  方池半亩蹙施涡,明净真同镜乍磨。翠盖欹斜低覆水,红蕖潋灎远摇波。风吹浪縠层层绉,雨送花香冉冉过。此际纳凉应更好,披襟飒爽快如何。(转见清稿本《泺源小志》)

  由此诗我们知道,芙蓉池的面积有半亩之大,实在不算小了,且亦为方池。它的明净如同刚刚磨出的镜子一般,此足见泉水之清澈醉人。田田的荷叶,娇艳的荷花,风起水面时,雨送花香来,夏秋之际,在芙蓉池边披襟纳凉,真神仙日子!

  明清时代,高密单氏为一官宦家族,其家族中产生了不少知名的官员与诗人。光绪年间,单氏家族后人单步青辑有《高密单氏诗文汇存五十七种八十四卷》。单步青为光绪十七年举人,历官河南知县。著有《秋菊园诗钞一卷》《续秋菊园诗钞一卷》等,亦是一位有造诣的诗人。他早年曾就读于泺源书院,亦作有《芙蓉池》诗:

  昔日芙蓉照乳泉,沙塘引注泻涓涓。搴芳好认停桡处,炫彩应争落笔先。销夏香清兰有韵,寻春梦醒草如烟。临流洗砚饶佳兴,绮丽中存翰墨缘。(民国石印本《高密单氏诗文汇存·秋菊园诗钞》)

  毕竟是名门之后,笔者认为,这是当年泺源生徒中写书院芙蓉池的诗作中,质量最高的一篇。它不惟全面细腻展现了芙蓉池的美感,如其销夏的兰韵、寻春的草烟等,还在于诗人对于古人创造的“语词环境”的借鉴与利用。我们且看“搴芳好认停桡处”句,“搴芳”,其实是采摘花草的意思,却被古人说得这么富有诗意。然而,此诗句中更精妙的却是“停桡处”,它让人立即联想到五代时后蜀词人欧阳炯那首著名的《南乡子·画舸停桡》:

  画舸停桡,槿花篱外竹横桥。水上游人沙上女,回顾,笑指芭蕉林里住。

  欧阳炯所写,主要是南粤地区的独特景致,展示了如诗如画、独具风情的南国文化景观。在此,我们将此词试译一番:

  一只有着美丽彩饰的船,停了下来;而在岸边的槿花篱笆外,横着一座竹桥。船上的游客问沙岸上的姑娘(家住何处)?(姑娘)回过头来,笑着指了指芭蕉林的深处。

  清纯而活泼,灵动而美艳。

  回归本文,聪明的诗人单步青将芙蓉池称为“停桡处”,想想看,这会引发人们多少联想呀!巧妙地借鉴“停桡处”这一美艳且又为人们熟悉的“语词环境”,不惟省却了千言万语,而且赋予读者何等丰富的美的联想。它使得人们不得不感叹:这的确是一处“绮丽中存翰墨缘”的风水宝地呀!

  绿柳参差,水光清涟

  上面谈到,芙蓉池的位置在书院东院,而苇荡刚好与之对应,在西院。据缪荃孙《泺源小志》:“西出有门,拦门一垂柳,大合抱,微风拂面,绿荫参差,下为苇荡,约数百武,水光清涟,上有方亭,署曰:秋水。大约昔人于此栽荷者。”

  有绿柳,有方亭,水色天光,景致极美。

  苇荡,乍听有人可能会疑惑:苇荡也是泉吗?

  是的,是有些隐蔽、不够明显的泉,济南人称“暗泉”的便是。

  济南是泉城,发地皆泉,更有暗泉无数。

  著名的北芙蓉泉便是一个这样的泉。据明代济南名士王象春《北芙蓉泉》诗:“碧霞宫左北芙蓉,深苇荒庐闭乳钟”。其诗后笺注云:“碧霞宫左芦荻苍茫,人不知其即北芙蓉泉也。”

  由此可见,北芙蓉泉,也是一处被人们误认为是苇荡的泉吧。

  上文谈到的乾隆末年诗人、学者、泺源书院山长马履泰有《泺源书院五咏》,其二《苇荡》:

  济南多暗泉,漥处土脉渐。老苇纵荒根,所占颇不廉。春茁碧于镞,夏叶铦如镰。秋干声作雨,冬刈织成帘。(嘉庆二十二年刻本《秋药庵诗集》卷二)

  此诗坐实了苇荡为暗泉之说。

  既然是苇荡,马履泰便以“苇”为题大做文章。他说芦苇面积很大,不只是占据了水塘的边边角角。然后在短小的篇幅中,他大笔挥洒,竟然写了芦苇的一年四季:春天碧绿出水的苇芽犹如箭镞;夏天的苇叶则如同镰刀一般锋利;秋天,苇叶干了,微风吹过,犹如雨声簌簌,这或许是最为诗意的天籁;而到了冬季,人们便要将其收割下来,制作成苇帘,发挥它的实用价值了。

  燕来新水,名士风雅

  咸丰六年(1856)秋,济南泺源书院迎来了一位新的山长:大名鼎鼎的书法家、诗人何绍基。他是应山东巡抚崇恩之邀主讲泺源书院的。

  他这次应邀前来其实是重返济南。原来,他的父亲何凌汉曾于道光二年至四年(1822-1824)在济南任提督山东学政,而督学署在湖滨学院街上,所以何绍基的青少年时代是在大明湖边度过的,这就难怪他写起大明湖来那么情韵悠悠、文采飞扬,比如他的《济宁舟中题贾丹生大明湖图卷》:

  我昔大明湖上住,出门上船无十步。高楼下收云水色,小桥迳接渔樵渡。

  何绍基于咸丰六年(1856)九月上旬携家眷到济,先是寓居济南城南,第二年十月正式移入泺源书院。书院分为东、西两个院落,西院拥挤而东院空旷,于是,主事者在东院专门为何绍基盖了新的房舍。何绍基搬家时,单是图书就装了五车,其诗云:“书过五车文史足,酒剩十缸香色融。一百轴画古芬腻,五十盆花秋艳钟”。

  何绍基此次来泺源书院达四年之久。他通经史,精律算,博综覃思,识解超迈。而何绍基在讲学授徒之余,在济南的山水中游览品题,徜徉自适。

  他常常会在美丽的芙蓉泉上徘徊良久,那清澈明丽的清泉令他浮想联翩。他突发奇想,这泉水,距他居住的东院仅隔一墙,为什么不能引芙蓉水到自己门前呢?这真的不愧为一个”金点子”。说干就干,于是何绍基在泺源书院的新房前凿池,然后引来芙蓉泉水,终于,何绍基幸福地喝上了清醇、甘甜的芙蓉水。喜不自胜的何绍基当即赋诗一首,诗题《新凿小池,引芙蓉池水注之,清甘可饮。时群燕飞集,因题为燕来泉》:

  街南挑水苦逶迟,隔巷芙蓉旧有池。一鉴方塘新水满,鼠姑开后燕来时。(《何绍基诗文集》诗钞卷二十一,岳麓书社2008年版)

  诗人说:过去,他的家人每天都要越过繁忙的院西大街(今泉城路),到街南挑水,十分劳累且浪费时间,而距离这么近的地方就有芙蓉池,却未曾想到早日享用。如今,看到自己亲自开凿的方池内那可鉴眉须的清泉,年过半百、饱经风霜的何绍基肯定激动得不可自持了,他为自己的智慧自豪,此时正值牡丹开后,群燕飞来,连这些可爱的精灵都向他表示祝贺了。于是,何绍基带着满心的欢喜,将这新凿的泉池命名为燕来泉。

  燕来泉至光绪年间尚存。据光绪十七年泺源书院山长缪荃孙《泺源小志》记载:泺源书院“东出有屋,欹零七八间,有池为何蝯叟前辈所凿。”此正燕来泉也。独不知尚有水否?

  据文献,泺源书院内还有一处泉池,名为泺源泉。此泉见于1933年5月28日上海《申报》“济南通信”《鲁建厅疏浚济南名泉》一文:“泺源泉,院西街师范校内,墙上嵌石刻有泉名。”

  院西街师范校,即原泺源书院。中有华池、芙蓉池、燕来泉、苇荡(暗泉)四泉,未曾听说有泺源泉,然有石刻泉名,此泉当有无疑。独不知此泉另有,还是上面四泉之一的更名所致。

  据2013年《济南泉水志》第一编“泉水览胜”所载:

  饮马池(泉)位于历下区泉城路北,原在山东省统计局院内。21世纪初旧城区改造后,在今红尚坊商厦处。清雍正年间……在其址设立泺源书院。故饮马池后又称“泺源池”。泉池面积50余平方米,水势甚好。1970年市自来水公司在泉侧钻井四眼,建成泉城路水厂,此后……遂被填没。

  此处所记之饮马池,当即泺源泉无疑。然而,《济南泉水志》将此泉错为了饮马泉,饮马泉其实另有其泉,另有其处也。(参见侯林、侯环《芙蓉街区寻找饮马泉》,《济南名泉考》,济南出版社2022年版)

责任编辑:李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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