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期待真诚的优秀毕业生

　　近日，湖北省襄阳市樊城区牛首一中2024届毕业典礼上，一名毕业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将校名说成“牛马一中”，结果被校长当众批评并收走优秀证书的视频引发关注。7月29日下午，樊城区委宣传部向纵览新闻回应，学校已将该学生的优秀毕业生证书归还给本人，同时责令学校及当事校长作出深刻检讨。

　　这让人联想起近期发生的两起与之截然不同的舆情：此前，某985高校的学生，在毕业典礼上发言号召大家“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自己却申请远赴美国留学;在另一所985高校的毕业典礼上，一位曾经引发学术非议的毕业生，在毕业典礼上也是宣称要扎根于西北荒漠，后被证实其去了某地市区内的事业单位，捧上了“金饭碗”，这显然与“扎根荒漠”的豪言壮语有错配感。

　　回到这名学生的发言。他说：“这是奋进中的‘牛马一中’，在阳光下慢慢绽放光彩。大家知道刚刚我为什么要念‘牛马一中’吗?我知道你们都非常恨这所学校，但是你们要明白，这是我们挥洒了三年汗水的地方。你们希望离开这里吗?”

　　其实，即使从学校公关的角度出发，这名学生的发言也不能算作是一种污名，更像是一种抖包袱式的高级表达——先抑后扬，明贬实“捧”。但显然，这种不是那么主流的“颂赞方式”，无法得到校长身后所代表的权力意志的认可。

　　对这名学生来说，相比此事扩散后有舆论的加持，倒逼校长检讨、归还证书，将来走入更高学府以及最终走向职场和更复杂利益链条的他，社会才是一个更大的“毕业典礼”，无论台下坐的是高校领导还是企业主，他都需要习惯于在权力的凝视与审查下，作出选择，是大声捍卫自己的价值观，还是成为权力意志的道具?

　　舆论之所以能对一名学生祸从口出的境遇如此关切，其实也投射了围观者自己的现实体感，即学校赋予学生的身份，和学生作为独立个体意义上的认同，产生了一种难以契合的张力。

　　什么是优秀毕业生?除了各科目可以量化的成绩，学校所期待的或许是学生能最大程度与学校宣传辞令中的宏大叙事相贴合，成为一种绝对服从、绝对主流、毫无瑕疵的政绩展示品;但是社会对优秀的评价，首先必须是实现内心的自洽，Ta所想与所做，所做与所说之间是同构的，绝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之后才是承担家庭的责任、社会的责任。反之，在摒弃了人性的自洽后，盲目营造人性中的“高光”，则是对表达意识的禁锢和思考能力的圈养，所培养出的也可能会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无论何种梯次的教育，回归人性都是教育关系中的底层逻辑，尊重学生作为人的愉快、人的烦恼、人的感受。其实，能表里如一地对现实表达感受，说真话而不说空话、假话，不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本就是社会对优秀个体的最基本的期许。

　　相形之下，“牛马一中”们显然需要思考，从尊重人开始，从尊重发言开始，让毕业典礼上的真诚与坦诚成为学生健康价值观的构成要件，而不是他们一生都无法挣脱的表演舞台——毕竟他们自己，才是人生舞台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