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泉湖片羽（续篇）

　　济南七十二泉汇成一个大明湖，灵动之水润泽古城，衍生许多趣事。前撰《济南泉湖片羽》一文，刊登在2024年6月3日《济南日报》博阅·文史版。意犹未尽，故写续篇。

上世纪20年代大明湖

上世纪20年代龙洞山寿圣院

清末大明湖历下亭

清末珍珠泉

民国时期的玛瑙泉及白石泉

　　▶▶历下亭上的大方泉

　　大明湖乃七十二泉汇聚而成，湖中亦有清泉在。除了汇泉寺的汇泉，历下亭还有大方泉。清道光《济南府志》称：“大方池，在大明湖内。”清代道(光)同(治)间本邑文士王钟霖《历下七十二泉考》载：“大方泉，一曰‘大方池’，在明湖历下亭间。湖纳众水，夏霖弗溢也。相传此水深漏，又名‘漏泉’，一名‘海藏’。”“大方”，识见广博或有专长的人，也可作名士解。唐代诗人杜甫句曰：“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历下亭为名士聚集之地，泉名自然暗含此意。“海藏”，即海眼，古人认为泉水潜流地中，通海，故称。明代文士王象春曾在《齐音·大明湖》一诗的诗注中说：“湖出城中，宇内所无，异在恒雨不涨，久旱不涸。”相传，恒雨不涨的奥秘就在于大方泉下有地漏，可通大海。

　　王钟霖之父王贤仪的《家言随记》卷三《环辙杂录》中说：“相传省城内多海眼，王府池、铁牛山、历下亭皆是。王府池水深莫测，草若荇藻，铺水中甚厚。明湖汇半城之水，每大雨全注于湖，仅北门可泄。历下亭后水若漩涡者，人云乃地漏，故湖不溢。”

　　▶▶大明湖上水雷炸耳

　　张荫桓(1837—1900年)，字皓峦，号樵野，广东南海人，官至二品朝臣。他是一个洋务奇才，在山东任职期间多有建树。清光绪元年(1875年)，山东巡抚丁宝桢筹设山东机器局，时任山东道员的张荫桓受委参与创办。山东机器局很快在泺口建成，枪支弹药源源不断生产出来。

　　光绪七年(1881年)初春，山东机器局试制水雷成功，在大明湖进行爆破试验。张荫桓和一众官员到场观看，兴奋之余，他写下《大明湖观水雷歌》。诗曰：“欧洲火器入中土，尽变古法矜新奇。制为水雷备狙击，艨艟铁索皆离披。明湖秋水方涟漪，垂柳初赭寒芦肥。隔堤树的悬红旗，霹雳到耳苍烟飞。传闻海水澈海眼，先声或已惊龙蠵。”“澈”，通，指湖底的海眼与大海相通。“蠵”，海中的大龟。水雷威力巨大，电光石火相伴，水中的载重船只片刻倾翻。鹊华桥头人喧马叫，北极阁下观者如云，湖畔欢声一片。“忽忆当年药局火，祝融余焰留湖碑。”张荫桓觉得，水雷的威势甚至可以与咸丰九年(1859年)大明湖北岸火药库的那次爆炸相比，不由庆幸“沿边设险有先备”，发愿“勤求利器维其时”。

　　一向波澜不惊、春花秋月的大明湖，竟会霹雳炸耳，滚滚不停。鱼怎么想?鳖怎么想?鸥鹭又怎么想?

　　▶▶珍珠泉喂鱼传统久远

　　“下有珠万斛，中有鱼千头。”这是清代康熙间诗人朱昆田《泉上书怀，和丹徒公韵》中诗句，写的是珍珠泉景象。

　　清代乾(隆)嘉(庆)道(光)间文士王贤仪《家言随记》卷三《环辙杂录》载：“济南抚院署规模宏深，林泉擅胜，为天下院署第一。盖明之德王府，康熙、乾隆间为巡幸行宫……西为珍珠泉，万珠累涌。后有海子，云海眼也。有巨鼋如盖，称鼋将军，朔望拜之……前中丞国泰被劾，诸城刘文清公按治之。国悉倾金宝于海子，皆畏鼋不敢取。红黑大鱼七八尺，丈余者数十尾，泳游岁久，投以饵饼，争吞可观。金红色者，耀采若龙。”

　　乾隆皇帝南巡驻跸珍珠泉，也曾“退食观金碧鲤鱼环沼群戏”。“退食”，公余休息。嘉庆间诗人宋翔凤《题郭伯寅孝廉孚占东游吟草三首》之二曰：“珍珠泉有涓流痕，赤鲤三尺沫未浑(济南节署珍珠泉，赤鲤长三尺)。戟门风定石桥暗，夜半更好寻潜鼋。”张荫桓《珍珠泉竹枝词》之一曰：“亚字栏杆敞四围，中留一角浣长裾。珍珠满掬不盈饱，仍买馒头喂大鱼。”

　　到了上世纪30年代，池内依然有数百条大鱼。池北的西花厅(原珠泉精舍)是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招待宾客的地方。宾客们凭栏观鱼，将馒头投入池内，大鱼即蜂拥而来，争相吞食。

　　▶▶大明湖南岸的北芙蓉泉

　　清乾隆十七年(1752年)，诗人蒋士铨来济，其《大明湖棹歌》句曰：“北极阁前游女多，芙蓉泉外濯缨歌。不知名士轩何处，秋月春花奈此何。”写大明湖的诗，怎么会写到芙蓉泉?原来，这里说的不是芙蓉街的芙蓉泉，而是大明湖南岸，原娘娘庙东的北芙蓉泉。清代道光间诗人李廷棨《登汇波楼》诗曰：“湖上二月满眼春，夹岸人家花柳新。芦芽透波碧粼粼，东风吹送荡舟人。兰桨桂棹来何处，曲折还循旧游路。芙蓉泉畔酒初篘，鹅黄春色杯中注。座中酒侣尽堂堂，高歌一曲和沧浪……”这里所写芙蓉泉，也是大明湖南岸的北芙蓉泉。

　　北芙蓉泉最早见于明代诗人王象春的《齐音·北芙蓉泉》诗：“碧霞宫左北芙蓉，深苇荒庐闭乳钟。传说每年惊蛰日，居民床底吼蛟龙。”注云：“碧霞宫左芦荻苍茫，人不知其北芙蓉泉也。南芙蓉泉为居民规入私宅，士人不供游赏，已杀风景，况此堙塞不复可辨，岂天意密秘其胜，故留名泉一半，以待后人耶!”碧霞宫，俗称娘娘庙。四百年前，居于碧霞宫之东的北芙蓉泉堙塞不流，诗人在惋惜南芙蓉泉纳入私宅的同时，渴盼此泉复涌。

　　清代乾隆年间，北芙蓉泉重新喷涌。其后，北芙蓉泉再度断流。嘉庆十六年(1811年)，山东布政使朱锡爵主持维修碧霞宫，并将碧霞宫东的北芙蓉泉清理出来，在上面建起亭子。清代诗人范坰有咏北芙蓉泉诗：“碑上名泉已遍探，濋泉大比尽流甘。碧霞宫外新亭好，秋水芙蓉一镜涵。”“大比”，指贡院的大比泉。并说：“嘉庆十六年，又得北芙蓉泉于碧霞宫东畔水官庙前，作亭覆之。”水官庙建于清代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比碧霞宫晚了二百多年。

　　50年前，笔者就读于岱宗街小学，学校本部即为碧霞宫原址。东面有分校(低年级部)，是原来的水官庙。笔者读小学一、二年级时，天天来回路过北芙蓉泉。泉池为不大的长方形，水极清洌。附近居民都来此打水，说这水好吃。泉水西注芙蓉池(俗呼王八湾)，然后流作小河蜿蜒西去，入百花洲。

　　昔日的岱宗街小学，明代的碧霞宫，已在上世纪90年代被拆除，变身为住宅楼，北芙蓉泉也被填埋。2023年4月，北芙蓉泉被挖掘出来，重新焕发生机。

　　▶▶马跑泉曾为工商户所青睐

　　马跑泉，列于金代《名泉碑》的济南七十二泉之一。今在趵突泉公园李清照纪念堂东侧假山下。清末民初，马跑泉为工商户所青睐，他们纷纷借泉水而兴财。1914年出版的叶春墀著《济南指南》载：“生皮行，宝顺号、吉祥瑞、顺和成，马宝泉。”“染坊，丰和祥，玛宝泉。”这马宝泉、玛宝泉都是马跑泉之误。马跑泉也是这条临泉小街的街名。1933年5月28日《申报》之《鲁建厅疏浚济南名泉》一文称：“马跑泉，西南门外马跑泉街五号门口，墙上木牌写泉名。”另据1934年《济南市政府市区测量报告书》所载，马跑泉街属城外二区，门牌号数为二十一个。

　　生皮行和染坊，都是用水大户。鞣制生皮、干皮软化都要先经洗涤。鞣制后，还要进行水洗。

　　染坊更是离不开水，布帛要进行多次染色，多次漂洗。济南的染业始于晚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双合成染布厂和四盛公染坊在东流水开业。1914年，济南有染坊37家，都在临泉靠水处，西关东流水有复盛涌、四合成、义聚公、三德成、阜增益、一顺号等，南关护城河有源盛泰、裕庆和、永盛号、济祥成等字号，而丰和祥则在马跑泉畔。其后，在灰池泉、漱玉泉旁边也有染坊或染织工厂。之所以如此选址，都是因了众多清泉和护城河，取水方便且水质良好。

　　▶▶泉池的掷币求彩与游戏

　　清代康熙间章丘诗人韩尚夏的《珠泉》一诗，写到百脉泉畔的一种“掷币求彩”风俗。诗曰：“层层烟柳护名泉，绕砌莓苔浸碧天。海底鱼龙通气息，空中云鸟看回旋。一泓清沁尘无染，万颗珠玑影自圆。更喜儿童能戏水，争从渊底摸金钱。”“珠泉”，即百脉泉，也叫珍珠泉。清代嘉庆间章丘诗人王应植《刘乐山雨亭陪客游明水，拉予同往，得六截句》诗曰：“半亩方塘佛殿前，牟尼珠串落重渊。游人不识空花幻，转笑儿童只摸钱。”

　　百脉泉底的金钱都是游客掷进去的。“掷币求彩”是一种古老的习俗，在水池中抛下钱币后观其是否浮起，浮起即吉兆。宋代《太平广记》记载，并州有妒女泉，祭拜者“投钱及羊骨，皎然皆见。”济南的玛瑙泉也有类似情形。王钟霖《历下七十二泉考》云：“玛瑙泉，邻珍珠泉东可二十步(此珍珠泉应为南珍珠泉，玛瑙泉似在现琵琶泉位置。——笔者注)，甃池为塘，深碧见底，碎石杂色映日，与泉源错落，拟以玛瑙，非虚也。游童跃入泉底，翻筋斗以嬉。观者抛钱入水，若金蝶旋舞，将沉，童随之倒捉，口衔以上，颇快人。”这里，掷币求彩又演变成一种游戏。

　　时至今日，在漱玉泉等泉池的底部，我们还会看到无数闪闪发光的硬币。

　　▶▶大明湖的青蛙叫还是不叫

　　济南人大概都知道，大明湖的青蛙从来不叫。最早见记载于明代文士王象春的《齐音·大明湖》一诗的诗注：“湖出城中，宇内所无。异在恒雨不涨，久旱不涸，蛇不现，蛙不鸣。则又怪诞矣。”

　　清代顺(治)康(熙)间文坛宗匠王士禛《香祖笔记》中，亦有“济南明湖蛙不鸣”的记载。

　　上世纪30年代初，作家梁容若曾在大明湖畔的山东省立民众教育馆工作，他在《我看大明湖》一文中写道：“当地的谚语说：‘湖里的蛤蟆干鼓肚。’以昼夜聒耳，不知趣，不看风色著名的蛙，到这里都要‘守口如瓶’，停止了两部鼓吹。虽然不一定由于什么皇帝的金口玉言，总要算一种难解的奇迹。”

　　济南文史专家严薇青《济南掌故》一书中有《济南城里的“蛙不鸣”》一文，称：“济南城里的青蛙从来是不叫的……据过去父老传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路过济南的时候，住在大明湖畔。由于蛙声喧扰，影响睡眠，他便下令不准城内青蛙再叫。从此济南城里听不到蛙叫，直到现在。”严薇青认为：“其实这只是传说，没有科学依据。根据现在科学的解释，这是因为济南城里从地下涌出的泉水，水温较低，青蛙生活在这里，不能发情，因而也就不叫。”

　　可是，大明湖的青蛙真的从来没有叫过吗?否。

　　清代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张榕端《海岱日记》中，即有记载。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春，张榕端奉命代其至祭岱岳东海，来到山东，先后两次过济南，四次游历大明湖。其日记记曰：“(四月)初九日，晴，午后同鹤言泛莲子湖，面南山，背雉堞，淀纹不起，荷叶拥篙，蛙鼓喧于芦中，水鸟唼于柳下，一幅江乡好景也。得诗二首。《游　湖》：首夏明湖满，乘舠水气凉。回塘通荻路，敞阁纳山光。蛙部初闻聒，荷钱亦有香。杯传贪泛宅，疑是到江乡。”这里说到的莲子湖、　湖，都是指大明湖。张榕端文中称“蛙鼓喧于芦中”;诗里说“蛙部初闻聒”，都是说大明湖中的青蛙叫声洪亮。

　　清代乾隆间诗人尹廷兰《忆大明湖》之十二诗曰：“百尺高寒白雪楼，峨眉天半倚清秋。蛙声紫色知多少，独有江河万古流。”

　　清代嘉(庆)道(光)间历城诗人王德容《四月十九日少陵生辰同社友集北极台酹祭》句曰：“荐　抒蚁慕，分韵笑蛙鸣。”

　　清代道光间历城诗人朱曾传《乙巳春日湖上数与家方亭春雷小集分韵》诗曰：“菱叶波晴蛙渐闹，麦花风暖燕初归。喜看小雨垂天幕，试折新荷破水衣。”题中的“乙巳春日”为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春。

　　清代光绪间诗人陈衍曾来济南游历，他的《历下杂诗》中有一首这样写大明湖：“赁就画船穿藕花，隔成花港是蒹葭。雨云崩坏月华吐，丝竹何如聒耳蛙。”注云：“月出游船集，丝竹嘈然。”丝竹嘈然盖不住蛙声，可见蛙声之响亮。与陈衍同时期的诗人陈嗣良《湖上新居》中亦有“卜居近水傍蛙邻，鼓吹东西入耳新”的描写。

　　如此看来，大明湖的青蛙在清代康熙、乾隆、道光、光绪年间都是叫过的。

　　至于大明湖的青蛙为什么基本不叫，偶尔又鸣，确实是一个难解的谜。

　　▶▶龙洞山和千佛山的一指泉

　　清代道光间进士冯询《游龙洞佛峪诸山杂诗》之六曰：“七十有二泉，滚滚入城市。唯曰性洑流，毕竟污尘滓。岂知诸泉外，更有功德水。借此泉一掬，悟彼禅一指(龙洞有一指泉)。传闻有高僧，卓锡曾至此。”“功德水”，即八定水。佛教谓西方极乐世界中，处处皆有七妙宝池，八定水弥满其中。其水澄净、清冷、甘美、轻软、润泽、安和、除饥渴等患、长养善根。

　　清初山东学使施闰章《重登千佛山》诗曰：“廿年重上郡南山，一指泉边枕漱还(岩壁有一指泉)。世变转添精舍好，客游终让片云闲。青峰数点秋光里，旷野孤城夕照间。谁解舜耕遗迹在，不胜怀古怅跻攀。”“精舍”，最初是指儒家讲学的学社，后来也指出家人修炼的场所。另一位清初诗人田雯写有《同郭广文登千佛山》一诗：“孤亭缚山腰，中有一指泉。沦漪下奔崖，远注如长川。斜日风萧瑟，返景何澄鲜。松篁响回溪，泠泠拊清弦。泺源尽洑流，兹水乃岩巅。老衲揖客入，松　浮厨烟。檐花袭巾帻，幽禽鸣我前。”“老衲”，年老的僧人。

　　龙洞山魏晋以来即建有名刹，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年)，赐名寿圣院。一指泉即在其西侧。千佛山上的千佛寺，创建于隋开皇年间。唐贞观年间，改称兴国禅寺。从施闰章诗中的“世变转添精舍好”和田雯诗中的“老衲揖客入”之句，可以看出这个一指泉是在千佛寺内。泉名“一指”自与佛教有关。正如冯询的诗句“借此泉一掬，悟彼禅一指”，佛门所说的“一指”或“一指禅”，意为“万法归一”，千差万别归于平等。

　　现龙洞山的一指泉尚存，在寿圣院遗址西侧。千佛山的一指泉已消失不见。

　　▶▶满湖春水长青虾

　　尹廷兰《忆大明湖》之十七曰：“千株杨柳万株花，处处青帘卖酒家。最是北城风味好，满湖春水长鱼虾。”淡水虾有紫虾，也有青虾。青虾是营养丰富的优质淡水虾类，最适合在硬度较高的淡水中生长。泉水汇成的大明湖，因而便成了青虾的天堂。

　　上世纪20年代，著名学者季羡林曾在大明湖畔读过三年书，他在《回忆正谊中学》一文中说：“每到夏天，湖中长满了芦苇，芦苇丛中到处是蛤蟆和虾，这两种东西都是水族中的笨伯。……最笨的还是虾。这种虾是长着长夹的那一种，齐白石画的虾就是这样的。对付它们，更不费吹灰之力，只需顺手拔一根苇子，看到虾，往水里一伸，虾们便用长夹夹住苇秆，死不放松，让我拖出水来，我仍然把它们再放回水中。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戏耍也。”

　　季羡林钓虾是为了玩耍，他没有想到这湖虾还是一道美味。济南传统菜中有虾子鱼肚、虾子烧茭白、虾子烧鲜蘑、虾子烧冬菇、虾子炒春笋、炝活虾等。

　　青虾剥皮，便成虾仁。济南传统菜中，有清炒虾仁、软炸虾仁、面包虾仁、菊花虾仁、翡翠虾仁、锅塌虾仁、番茄虾仁、茉莉虾仁、豌豆虾仁、脂酥虾仁等，多是用大明湖的活青虾作原料。上世纪30年代，济南名厨袁兆麟有道独创的干烂虾仁。此菜先炸后烹，制成后，无汤无油，虾仁外焦里嫩，首尾相连，动一个全盘皆动，食之清爽鲜嫩。

　　济南鲁菜泰斗颜景祥回忆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燕喜堂饭店“卖得较好的是虾仁，清炒虾仁、软炸虾仁或烩虾仁，用的是大明湖的虾。当时大明湖的虾很多，个头也大，早晨起来买20斤虾，淘洗干净，控干，服务员在圆桌上坐成一圈现捏，也就出五六斤虾仁。”大明湖捕虾要使用竹制的虾笼子，晚上将其下到湖中，虾一进去就无法出来。早上便收起笼子，取出活虾。

　　▶▶泉水豆腐分外香

　　清代曾任山东按察使的梁章钜喜食豆腐。他到大明湖汇泉寺薜荔馆赴宴时，“食半，忽各进一小碟，每碟二方块，食之甚佳，众皆愕然，不辨为何物。”有人告知是豆腐，梁章钜才恍然大悟。他本想详究此法，仿制此菜以宴客，却因匆匆赴任江苏布政使而未及施行。“此后此味则遂如广陵散，杳不可追矣。因思口腹细故，往往过而后忘，而偶以触及，则馋涎辄不可耐。”(梁章钜《归田琐记》)

　　济南号为泉城，自然以泉水豆腐闻名。过去，南护城河畔的豆芽泉、玛瑙泉、琵琶泉一带和寿康泉边，以及东流水的温泉、洗心泉、蜜脂泉、贤清泉一带，豆芽坊和豆腐坊星罗棋布。泉水富含矿物质和多种微量元素，做出豆腐格外嫩香可口。

　　济南传统菜有肉茸豆腐、水晶豆腐、松子豆腐、蟹黄烧豆腐、虾仁烩豆腐、大葱炒豆腐、金银豆腐、九转豆腐、锅塌豆腐等。清代梁章钜在大明湖汇泉寺薜荔馆吃到的实际是锅塔豆腐。要先将豆腐切成长块，入热油炸黄。再一切为二，在切开处挖出豆腐，填入调味后的鸡脯肉泥，然后抹一层淀粉封口，在油锅中稍煎，烹入葱椒汁即成。装盘时盘内铺有香菜，每客两块。清末民初，宴饮方式发生变化，形成另一种烹调方法：锅塌。锅塌豆腐的做法是：豆腐切长方块，十余块为一盘。将豆腐调味后外裹全蛋糊，排列整齐入平底锅用油煎炸，使两面俱黄，再烹入清汤、绍酒，加火腿丝、冬菇丝、姜丝，微火收焅汤汁入于豆腐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