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深调查·“新业态中的权与责”系列观察①外卖江湖“劝休令”，带来哪些市场博弈？

　　【编者按】

　　不想做饭?外卖小哥转瞬即达;

　　着急赶路?网约车师傅已在门口静候;

　　想要购物娱乐?线上主播热情导购………

　　多元化的时代，各类新业态蓬勃发展，为经济社会注入新活力。与此同时，也出现了权益保障、消费纠纷、劳动关系认定等新情况。

　　如何护航新业态及其从业人员发展?今起，济南日报·爱济南推出“新业态中的权与责”系列观察。

　　近日，外卖行业掀起一股“温馨劝休”新风尚，有关“骑手过度跑单将强制下线”的新规试点引发关注。随着网络餐饮服务迅速发展，外卖配送服务、骑手权益、运营规则等方面不断完善，不仅关乎骑手切身权益，也与消费者、餐饮从业者、平台运营及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息息相关。

　　○城市“赶路人”

　　非跑单时段不能送餐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时常能看到戴着头盔、身着制服的骑手。他们就像城市“赶路人”，穿梭在各个商铺与小区、楼宇之间。

　　“你们受到‘温馨劝休’试点的影响了吗?”

　　“这得看平台，平台和平台的机制不同。目前，我没觉得有什么影响，但已规定不在自己跑单的时间段，就不能送。”面对记者的询问，一位外卖员给出答复。

　　12月22日下午3点多，记者见到了刚结束午间配送高峰的骑手小李。他说，他所在的平台已在8月全国上线保障骑手休息的相关措施。“如果骑手连续跑单时长较长，会触发建议休息的弹窗提醒。”小李向记者展示，如果连续跑单时长过长，会有小休要求。

　　“干我们这行，多劳多得，有时候为了多挣点钱，确实会加快跑单。”小李的观点，引发站点内很多外卖小哥的共鸣。

　　对此，一位送了5年外卖的骑手表示，骑手可以在多家平台接单。比如，在某平台被强制下线后，可以在辖区范围内的另外一家平台接单，“针对一些没有等级的外卖员，刚上线的跑单量不是很多，半天可能也不派一单。”

　　记者从这位外卖小哥的抖音账号看到了他的单量和工资对比图——“900单能挣3000元左右，1200单约5000元，1500单约7000元，1800单约8600元，2000单约10000元。”作为一名老骑手，他每天“超时工作”是常态。过去几年，"外卖月入过万"的故事一直在刷新人们对这个行业的认知。但高收入的背后，往往是用更大的精力在换钱，他说：“在线12小时和跑单12个小时是两个概念，休不休息完全可以看自己的需求。”

　　○消费者和餐饮从业者

　　吃上热乎饭、别让餐品积压

　　12月22日傍晚，繁华的商业街入口，正值点餐高峰，记者遇到了正在等待外卖的订餐人刘先生。他一边看着手机上的配送进度，一边说道：“我挺理解这规定的，每次看到骑手争分夺秒，大夏天一身汗，大冬天冻得哆嗦还在跑，通过强制措施保障他们的休息，也是人性化管理。”

　　不过，也有消费者表达顾虑：“要是手里的单子正赶上饭点，骑手被强制下线，那送餐晚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谁来保障?”

　　随后，记者走进一家人气颇高的餐馆，店长张俊梁谈起此规定感慨颇多：“首先从整个行业来看，这是外卖职业作为新业态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但同时，他作为被服务的其中一方，也有所担忧，“餐饮从业者肯定希望餐品能及时送出去，保障菜品质量和顾客满意度。”

　　晚上7点多，记者走进商业街一家生意兴隆的小吃店，店主陈大姐正忙着打包餐品。提及新规，她停下手中动作说：“我们就指着骑手能及时把餐送出去，保持食物的口感和热度。可骑手们也不容易，希望平台能提前安排好骑手调配，比如有骑手快到强制下线时间了，就安排其他人顶上，别让餐品积压。”

　　针对强制下线的新规试点，记者在一则“看似是在限制收入，实际上是在保护安全”的观点留言区看到各式各样的发声：“风里来雨里去，靠送外卖实现月薪过万将成为历史”“疲劳驾驶已成为外卖骑手交通事故的首要原因”“强制休息政策，或许会让很多骑手的收入降低，但它可能会改变整个行业拼命赚钱的现状”……

　　○业内人士

　　信号作用大于经济作用

　　随着外卖行业的不断发展，如何在保障骑手权益、提升服务质量和满足消费者需求之间找到平衡，成了摆在所有从业者面前的一道难题。

　　“不能把外卖平台放到对立面，归为只会利用劳动力价值的一方。”作为新业态劳动者的管理平台一方，张先生认为，平台也在通过各种尝试，探索长期的竞争力。

　　“强制休息措施的政策的信号作用大于真正的经济作用。”产品分析师张友生认为，这种强制举措首先让骑手们接到了相关信号，如此一来，可以主动调整工作状态，从而达到缓解行业“内卷”的效果。

　　某外卖平台站点相关负责人王峰说：“强制休息只是其一，背后应该打出一连串更有效、多维度的激励及关怀机制。”

　　近日，美团相关负责人发声，美团正听取包括骑手在内的各方声音，持续探索完善骑手防疲劳机制;饿了么称，今年8月，饿了么关于保障骑手休息的措施已在全国上线，相关举措正持续完善中。

　　今年2月，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公布三份新办法。在“工作时间和休息”上，明确工作时间在劳动者完成全部订单的累计接单时间基础上，需适当考虑劳动者必要的在线等单、服务准备、生理需求等因素。

　　第二视角：

　　“强制休息”背后是“算法博弈”

　　采访中，记者在赶往下一站点时乘坐了一辆网约车。司机见记者上车，急忙放下手中的两个馅饼，打着招呼，“不好意思，还没吃午饭。我这就打开车窗散味，欢迎乘车。”闲聊之余，网约车司机师傅有关“干上这个工作就意味着没有休息时间”“平台扣除费用过多”“得靠点，从早开到晚”等“职场吐槽”和外卖员有着相似之处。

　　不得不说，外卖行业掀起的“温馨劝休”风波，引发大众热议，也激起了新业态从业者对“算法”的关注。

　　外卖员、快递员、货车司机、网络主播等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工作时间往往并不固定，工作相对自主灵活，但靠接单赚佣金或赚时薪，也让他们赚钱更依赖时长或配送效率。

　　但是，部分外卖员、快递员为了赶时间，闯红灯、逆行、开快车，违反交通规则;网约车司机没有休息好，为了多接单“连轴转”，一旦疲劳驾驶就会出现安全隐患甚至引发交通事故……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休息权等权益得不到保障，不仅损害了他们的合法权益，给社会也带来了一定“副作用”。

　　从本质上来看，“强制休息”背后应该有精准的“算法”，精准地平衡好各方利益，就像从业者提及的“适当提高我们的单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