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业态中的权与责”系列观察②当“低价订单”撞上“高额抽佣”：网约车的驾驶之路如何破局？

　　“号称月入两万元，实际收入仅4000元。”近日，上海市金山区人民法院枫泾法庭审理了一起涉及网约车的案件引发大众关注。

　　网约车已经成为市民出行的日常选择，点开手机打车页面，一排花式车型和多样化服务，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行业竞争有多激烈。对47岁的专职网约车司机张凯杰来说，这种竞争组成了他从早开到晚的忙碌日常。早上不到8点，张凯杰穿戴洗漱后，用10多分钟时间解决早饭走出家门。这一去，往往9个小时起步。自去年开起网约车，张凯杰几乎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车多客少”“行情大不如前”“平台抽佣多”……这是他描述最多的问题，也成了网约车师傅们闲聊时的高频词。

　　流水好时能日赚500多元

　　12月22日，济南西站周边，寒风凛冽，网约车接送点却呈现出一片热闹景象。一辆辆不同品牌和颜色的网约车等候着乘客。

　　张凯杰坐在驾驶座上，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随时准备点击接单。“这个时间段订单最多，但竞争也大，周围好多车都在抢单，得眼疾手快。”张凯杰边说边指向站牌，“之前在济南西站接单，可能车开到了就能走，现在得很久才能抢到一单。”话语中满是对行业变化的感慨。上午8点20分，张凯杰接到了乘客。他迅速调整状态，驾车平稳出发。

　　一上午，张凯杰共接到4单，总流水约为110元。“上午的订单，周边的居多。一般在订单较少的时间段找个地方简单吃点东西，或者买点东西在车里吃，很多时候，刚吃几口，就有新订单来了，只能匆匆收拾一下又出发了。”他说，下午要去大明湖、百花洲附近跑车，那边客单量可观。目的地相比而言，去明水古城、园博园等地会好一些，否则人流量不大的目的地，就只能是空车返程。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城市被灯光装点得格外美丽。张凯杰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他正在送一位乘客前往济南火车站。张凯杰算了笔账，减掉平台的抽成，他一天开车近10个小时，跑了20多单，大概有四五百元的收入。碰上节假日，如果客流大、大单多，一天可以挣500多元。“钱看着不少，但还没算电费、车钱等成本。”他说，这辆车落地价格为10多万元，他要开一两年的网约车，才能把车钱挣回来。

　　“蛋糕”小了抽佣多了

　　和张凯杰不同，网约车司机刘志远当天的接单量并不理想。一天下来，也就300元左右的流水。他说：“这是常态。”

　　开网约车的人多了，刘志远分到的“蛋糕”变小了。“前年加过一个网约车司机群，眼瞅着人数从二三十人涨到一两百人。”他坦言，为了争取到更多订单，总结了各种各样的小窍门。关注同城抖音、微博，看到有大型活动、考试，就去相应的地点接单，“即便如此，早高峰流水能跑200多元，就算不错的了。”

　　除了接单量的下滑，不少网约车司机还提到了平台抽佣的追高：“昨天接了一单，乘客付27元，到我手13.5元。”“平台之间转手订单，虽然每个平台的抽成都不到规定的限额，实际上转手的两个平台都是他们自己的。”一位正在等客的网约车司机说，“你看我这个单子，乘客告诉我付款210多元，扣除抽成，我实际收款160元左右。令人不解的是，通过系统端查看乘客付款额却是170元左右，这不是‘阴阳合同’嘛。”另一位网约车司机也说，还有就是一些订单里会添加小险种，本以为是给保险公司的，后来才知道这个险种也需要抽佣。

　　12月23日的随机走访中，网约车司机的声音五花八门：“平台抽佣比例还是高了点”“单个平台的抽佣都在规定限额以下，但有些小平台将单子转卖，层层抽佣后，就超出了这个限额，司机的收入也就缩水了。”

　　“一些平台推出的一口价、特惠订单，司机到手也都低于原始价格的70%。但平台会通过优先派单的方式，引导司机接这类低价业务。”网约车司机王师傅说，很多司机不太喜欢接特惠单，“本来特惠单的价位就不高，碰上堵车更愁人。”

　　对此，一些网约车司机则持相反意见：现在很多人的攒钱意识提高了，不少乘客热衷于打拼车、特惠车等经济实惠的类型，“订单价格不高，但单量多。”“平台抽佣比例约25%—28%，给我们找客源、发福利，我觉得这个比例还算合理。”“平台还会发红包鼓励努力跑单的网约车司机。”

　　多地网约车运力趋于饱和

　　自去年下半年以来，全国各地明确要求网约车平台公司应落实明码标价，不得以不正当价格行为扰乱市场秩序。对此，不少平台公司也在积极探索全新的管理办法、福利发放机制。

　　比如，有平台上线十大福利关怀举措，包括发放超3亿元司机补贴，以及流水加速卡、免佣卡、完单奖等多种奖励，进一步提高司机收入;有平台针对规律且稳定出车的网约车司机，给予相应的评分鼓励，车辆标准、完单情况、乘客评价、驾驶安全情况等多种因素共同构成一个司机的评分，更高的分数往往意味着在接单时更具优势……另外，在相关文件、规定的指导下，不少网约车平台、互联网道路货运平台公司均已公告下调抽成比例或会员费上限，目前各主要平台公司下调幅度普遍在1至3个百分点。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以来，景德镇、鹰潭、苏州、重庆、莆田、商丘等发布网约车行业风险预警，公开提醒慎入网约车行业。预警信息显示，多地网约车运力已趋于饱和或者远超实际需求。来自交通运输管理部门的数据显示，网约车从业人员的经营状况不乐观，多地网约车单车日均接单量不超过20单，单均营收在20元左右，单车日均收入仅200多元。

　　在此条新闻的评论区，一条点赞过万的留言或许道出了大众心声：“网约车司机月入过万元的‘神话’已然成为历史?”

　　一级视场

　　●市场竞争激烈的背后，应该加快清退不合规平台、车辆和从业者，消除行业风险隐患。

　　●城市经济发展需要多方助力。就拿“夜经济”里的网约车来说，应该有相应且“货真价实”的完单抽奖、限时领券、好友助力领券等活动支持。

　　●自去年起，网约车行业渐显饱和趋势。空窗期跑网约车、职场过渡期跑网约车，网约车成为就业压力的缓冲剂。这让其面临新的行业发展阵痛，当然也是平台、司机等从业者的调整契机。

　　●一些小平台为了接单，只能找车况较差、不规范接单的司机;司机接低价订单，只能熬更长的时间来维持收入。如此一来，是否会引发更多安全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