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话剧的人性剖析与价值引领

　　□李修红

　　四幕话剧《雷雨》是中国话剧走向成熟的里程碑之作。阅读《雷雨》剧本，感受经典魅力，品鉴《雷雨》人物形象的丰富性、复杂性，尊重原作对复杂人性的设计初衷，理解剧作家曹禺先生赋予作品的“悲悯”情怀，不仅是学习鉴赏《雷雨》这部经典话剧的文化追求，更是认识社会、思考人生、涵养人文关怀与社会责任感的生动思政课。

　　作为中职语文教材中出现的唯一戏剧单元，学会“品读戏剧台词，分析人物形象”是核心任务。教学可从“知故事，理关系”入手，引导学生厘清周、鲁两家人物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当学生初读剧本，可能聚焦于人物间复杂甚至略显“畸形”的情感关系，教师通过引导他们品味关键台词与细节，不着痕迹地将作品应有的厚重“端”出，自然过渡到对复杂人性和生命意义的探寻。

　　在充分品读、亲近文本的基础上，深入解读周朴园是关键一环。引导学生将“万恶的”资本家周朴园与对旧爱充满细腻回忆的周朴园联系起来。学生不难得出结论：越是伤天害理地从事罪恶的事业，越是需要自己虚构的完美感情给予往事的慰藉。冷硬、狡诈、残忍的周朴园跟缠绵、伤感、多情的周朴园，其实是同一个人。在他身上，多种矛盾特质交织在一起。此时，可以指出，这种真实再现人物复杂、多层次的内心世界，正是曹禺剧作的魅力。在此适时引出一段真实的故事：1997年12月11日，北京首都剧场上演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排演的新版话剧《雷雨》。剧中周朴园的扮演者郑榕已是73岁高龄，在此之前他扮演这个角色已有400多场。当掌声响起时，郑榕自己却说，“到了这次演出，我才刚刚弄明白周朴园是怎样一个人……”一位成熟的艺术家尚且有这样的体会，那么我们要想真正读懂读透周朴园，要真正读懂读透《雷雨》，无疑需要更多的时间，更细致深入地品味作品中的人物。

　　旧书不厌百回读，周朴园这一人物的分析始终放在《雷雨》剧本的沉浸浓郁的阅读中，放在含英咀华的对话品析中，放在鲜活的人物活动场景中，甚至放在宏阔的中国文化背景中，最终完成由“解读—品读—悟读”的目标推进式学习，深刻理解文本及《雷雨》在中国话剧史上的价值和地位。同时，引导学生领会用曹禺先生的创作初衷及人物塑造意图，触发学生的深层次阅读与多维度思考，充分发挥语文教学在传承优秀文化及课程思政的育人功能。

　　其实，有着复杂人性的人物形象在《雷雨》中又岂止周朴园，侍萍又何尝不是?剧本台词中，侍萍的行为多次出现前后矛盾、纠结反转之处。她先是邂逅周朴园时欲去还留，对自己的身份始隐终露;后在周萍面前两度“失言”，母子关系险遭败露。三十年前的生活经历奇迹般寄予在意外重逢的简短交谈中，大量的潜台词蕴含着周、鲁两人的心理脉流，时而奔流恣肆，时而受抑阻涩，时而回旋往复。思之读之，不禁令人心弦震颤，回味无穷……面对长大成人的长子周萍，侍萍的隐忍与欣慰矛盾交织，只一句“我是你的——你打的这个人的妈”，便将母亲那种想认而又不能认子的悲哀浓缩到无尽的克制之中，侍萍已然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儿子。生长在两个不同家庭，代表着两个截然对立阶级的兄弟周萍与鲁大海之间必然的阶级冲突又让侍萍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矛盾中备受煎熬，心力交瘁。一次又一次，虽然处境艰难，但她凭借自身坚韧的性格，不屈不挠走过了人生最艰苦的一段心路历程。刚强中有软弱，怨恨中有情怯，这些都构成了侍萍性格的复杂性。

　　阅读激情澎湃的《雷雨》，深感侍萍总是沉默而隐忍的。然而她沉默的人生却具有最大的包容性：她自始至终地关爱他人，以最大限度忍耐别人给予她的伤害，不断退让地坚守着自己生命的底线。戏剧大师曹禺几乎将所有苦难集于侍萍一身，也许意义正在于证明：人必然会经受苦难，即使她默默无闻。面对苦难，人无法选择，只有去面对、去接受。也或者，侍萍的沉默让我们不敢同样沉默地漠视命运。

　　教育的艺术，在于润物无声地相互教育与启迪。与学生一起品读《雷雨》，循着人物不同的命运轨迹，教师和学生在教与学的浸润中结为共同体，共同成长。它来自文本的启迪，也来自对经典作品常读常新的阅读体验，这种守正创新的充实美好的体验妙不可言。曹禺先生说，他写《雷雨》的动机，不是批判，而是悲悯，“我用一种悲悯的心情来写剧中人物的争执。我诚恳地祈望着看戏的人们也以一种悲悯的眼来俯视这群地上的人们。”

　　“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的，一千个读者，也会有一千个周朴园和鲁侍萍。这部诞生于20世纪30年代的经典话剧作品“于无声处听惊雷”，超越了中国传统戏剧中脸谱化的单一模式，表现了现实生活的深度及其厚重。而这，正是这部话剧作品永恒魅力之所在。

　　(作者单位：济南信息工程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