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百年路 启航新征程】《共产党宣言》第二个中文全译本出自山大老校长华岗之手 他用一生传播马克思主义

华丹坡展示父亲华岗的图文资料 新时报记者郭尧 摄

1998年，在《共产党宣言》问世150周年之际，新中国成立后山东大学第一任校长兼党委书记华岗的子女在《人民政协报》《光明日报》等报刊上，看到中央编译局研究员发表的纪念文章中赫然写着，《共产党宣言》在中国的第二个中文全译本是1930年出版的“华岗译本”，并附该书封面照片。

惊喜的华岗子女向母亲谈滨若进一步求证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与中央编译局取得联系，后者也为终于找到了华岗家人而高兴。经过许多专家多年不断深入考证与研究，在华岗去世26年后，关于华岗翻译《共产党宣言》的尘封往事逐渐被揭开。

1930年-1939年，《共产党宣言》华岗译本有4种形式、7个版本问世，并开创了我国《共产党宣言》传播史上的“七个第一”。近日，华岗大女儿、山东大学退休教师华丹坡接受新时报记者独家专访，讲述了华岗翻译出版《共产党宣言》，并用一生研究、宣传、捍卫马克思主义的传奇故事。

首个中文译本问世近10年后华岗受命再次翻译《共产党宣言》

1899年初，国际共产主义第一个纲领性文件《共产党宣言》问世50多年后，开始有片段文字传入中国，但多用文言文的方式节译、摘译，且多刊于报刊评论或书籍的附录中。直到1920年，陈望道首次用白话文翻译的中国第一个中文全译本才出炉。

在恽代英等人的帮助和教育下，1924年，华岗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任团宁波地委宣传部长，尝试用英文翻译一些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文章。1925年8月，他被派任团南京地委书记，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毅然中断学业，决心为共产主义贡献自己的一生。

华岗在亲身经历了大革命失败和“四一二”大屠杀的血雨腥风后，于1928年初决定撰写《1925-1927中国大革命史》并开始搜集资料，该书至今仍是“大革命直接参加者撰写的反映大革命悲壮历程的唯一著作”。同年6月-7月，华岗作为团中央代表赴莫斯科出席中共六大和中国共青团五大，并当选为新的团中央委员兼宣传部长。经过这些事件，他在思想上又有了很大提升。

9月底回上海后，他负责筹备和主编团刊《列宁青年》。“在党中央要求扩大马克思主义宣传的背景下，父亲接到了组织安排的一项新任务，就是翻译1888年塞米尔·穆尔的英译本《共产党宣言》，这是恩格斯亲自校阅的权威英译本，更为准确。”华丹坡说，陈望道翻译《共产党宣言》主要依据的日文译本有一定局限性，且过去近10年，中国共产党已成立，中国革命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新的斗争形势迫切需要有一个理解更为准确、符合时代要求的新译本。

1929年，中共领导的无产阶级书店被查封后，在上海又成立了华兴书局，由华岗组织领导，为《共产党宣言》再次翻译出版提供了客观条件。

华岗译本10年问世7版为传播《共产党宣言》作出重要贡献

“父亲在高中时学习英语很用功，深厚的文学功底也为他理解和翻译《共产党宣言》创造了条件，又有陈望道译本作参考。作为大革命直接参与者，他要把自己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融进去。”华丹坡说，华岗白天要组织领导团的宣传工作，传达中共六大精神，主持出版《列宁青年》，工作繁忙，环境险恶，他只能在夜晚，对照字典逐字逐句地翻译，有时一晚上还要转移多个地点。但他以顽强的毅力边学习边研究，终于完成了翻译。

“父亲当时是怎么做到的，我很难想象。”华丹坡说，她曾听母亲讲过，父亲经常带两个包裹，一个装各种化妆隐蔽用的衣物，另一个就装他的书，为了伪装还要将原有书皮撕掉贴上其他封面。

1930年前后，华岗翻译的《英汉对照共产党宣言》由华兴书局秘密出版，署名“华冈译”。华丹坡介绍，这个译本的封面与1848年问世的《共产党宣言》很像，“前60页是英译文，后40页是中译文，还有1页是勘误表。”

为防被查禁，之后又出了多个伪装版本。1930年，华岗将书名只保留“宣言”二字，出了另一个版本，署名“华岗译”。与《英汉对照共产党宣言》相比，《宣言》增加了马克思、恩格斯为1872年、1883年和1890年德文版所作的3篇序言，它们对1848年版《共产党宣言》有重要补充，被称为学习理解《共产党宣言》的“金钥匙”。然而《宣言》现在只能找到1932年第3版和1938年第4版，初版和第2版尚未找到。

在1930年3月，第三种形式的华岗译本以《马克思主义的基础》的书名亮相，收录了马克思、恩格斯的6篇著作，署名为“潘鸿文译”。经考证，这个版本中的《一八四七年共产主义宣言》，内容与此前的华岗译本完全一致，且同样包括3个德文版序言，还增译了马、恩的两篇重要文献，由此证明“潘鸿文”就是华岗的化名。该版本在1930年当年即遭查禁，此后1938年5月在武汉、1939年3月在上海两次再版，均署名“彭汉文译”，也是华岗的化名。另据史料记载，1931年，保定协生印书局重印了《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但此书也未找到。

仅1930年前后，华兴书局就先后出版了3种不同形式的华岗译本，内容逐步完善，以多种隐蔽方式不断重印再版，在国统区产生了重要影响，激励无数热血青年走上革命道路。

1934年，在中央苏区，华岗译本《共产党宣言》的第四种形式问世，书名就叫《共产党宣言》，由中央苏区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翻印出版。该版本中除了1930年版《马克思主义的基础》所有内容外，还增加了恩格斯1888年和1889年两封未发表的信，这是1934年前苏区唯一出版过的《共产党宣言》中译本，成为军民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必读书。“据一些红军战士回忆，1934年10月，他们就是带着这本小册子走上长征路的，成为艰苦岁月中的重要精神食粮。”华丹坡说。1930年-1939年，《共产党宣言》华岗译本共有4种形式、7个版本问世。

华岗译本创下多个第一为宣传捍卫马克思主义奋斗终生

《共产党宣言》华岗译本有重要的时代价值和历史意义，开创了我国《共产党宣言》传播史上的“七个第一”：这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出版的首个《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首次由中国共产党人翻译，首次使用英汉对照模式出版，首次依据权威的1888年英译本翻译出版，首次在正文前增译了马克思、恩格斯3个德文版序言，是中国首部辑入《共产党宣言》、3个德文版序言及重要文献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本，首次将《共产党宣言》结尾句翻译成“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值得一提的是，华岗译本的末尾句较陈望道译本中“万国劳动者团结起来呵”的译法覆盖面更广，更能体现革命性、行动性，此后的各种中译本《共产党宣言》均采用了华岗这一译法，只在“无产阶级”和“无产者”的用法上有细微调整。

然而，在1955年遭遇逆境后，华岗翻译《共产党宣言》的往事便被“尘封”起来;1980年华岗获得平反后，他的名字才开始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1998年，华岗子女看到报刊所载内容并与中央编译局取得联系后，就协助母亲不断搜集资料，帮助专家学者深入考证研究。

“研究和梳理父亲的思想和革命实践，学习和发扬他的精神，是对父亲最好的纪念。”华丹坡说，2020年11月，华岗子女前往其老家浙江省衢州市龙游县，参加了由山东大学、中共衢州市委、龙游县委共同举办的“纪念《共产党宣言》华岗中译本出版90周年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讨会”，以纪念华岗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作出的重要贡献，缅怀他的高尚革命精神。

“父亲一生都在宣传和践行马克思主义，在山大任职期间，他亲自为师生首开政治大课，创办全国第一家高校文科学报《文史哲》，坚持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指导学术研究、高瞻远瞩地提出‘文史见长，加强理科，发展生物，开拓海洋’的发展规划。在我们的记忆中，他一刻也没有停息过，即使在养病，也不停地著书写作。”华丹坡说。(新时报记者曹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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