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贝尔可以,你不行?

2020-03-02 13:57:59 来源:舜网-济南日报

作者:李雪萌

责任编辑:高原
为什么贝尔可以,你不行?

  贝尔·格里尔斯

  虽然新冠肺炎的锅并没被确定由蝙蝠或者穿山甲来背,但国人乱吃野味的话题却再度被推上风口浪尖。很多人痛心疾首:为什么一定要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牛羊猪肉它不好吃吗?

  要论食物之野,谁都“野”不过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贝尔·格里尔斯。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吃蜘蛛、蜥蜴、老鼠脑子、死斑马肉的贝爷就没事,华南海鲜市场附近的人不行?

  类似的困惑还有:为什么印尼、帕劳人吃蝙蝠没事?为什么千百年来人们吃野味都没事?类似的市场有很多,为什么别的地方都没事?

  关于野味的迷之执念

  作为对食物研究得最为透彻的国家之一,咱们在“吃”的方面足以笑傲全球任何一个民族和派系。食材开发方面,毫不惭愧地说,我们动手最早、领域最广、心得最多、文化最深。

  但是率先进阶的国人似乎对野味又有着迷之执念,特别是近年来有愈演愈烈之势。正经分析下吃野味的社会学与心理学原因,盖有以下几个方面:

  因为落后,没别的可吃。这是排在第一的原因,但事实上这种情形已经越来越少。时至今日,世界上的确还有一些游牧、渔猎民族依靠猎捕野生动物作为主要的肉食来源,中国也还有少数经济欠发达地区保留有狩猎的生活方式,对他们来说,野味并不是“野味”。

  笃信药食同源。中药的选材历来是越少见、越稀有,治病价值越高。一块猪肉,和一块罕见的动物的肉,听上去哪一个更像能治病的样子?按照这一逻辑,产自深山老林里的动植物,肯定对某种疾病有奇效。第1版《中药

  大辞典》中有记载虎肉、狐肉、狼肉、豹肉、豺肉、狸肉、黄羊、麂肉、巨蜥、蜘蛛、獐肉等一众野生肉,分别就其成分、性味、归经、功用主治、用法与用量等内容均作了详细的诠释。有医学作为背书,野味也更多地被作为名贵的滋补品,送上了餐桌。

  传奇性的加持。既然是“野味”,必然是素日不常见的东西,越不常见的东西,越有可能有神奇神秘的功效,杨过生吃蛇胆,段誉生吞朱蛤,游坦之吸了冰蚕,基本都是这个道理。虽然吃上一次半次的野味,就能百毒不侵或者习得冰蚕神掌的概率并不大,但总是一种独特的体验,而且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真有什么奇效呢?

  迷信天然。近年来,人们好像被自己工厂化圈养的东西给吓怕了,个个想返璞归真。什么手工古法的东西都是好的,看到“野生”俩字就想到“纯天然”。圈养的猪都是被瘦肉精催大的,肯德基的鸡有6个翅膀,哪有野猪和野鸡有营养?于是人们开始吃一些“野”的东西,仿佛越野越健康、越原生态、越能远离工业化。

  炫耀面子。顶级食材,从来不一定是最好吃的,但一定是最稀罕的。为什么吃野味?因为一般情况下吃不着、一般人吃不着。别人吃不着而咱能吃着,必然就有成就感。在这种价值观下,吃野味自然成了身份的象征。一场宴会上如果有几道平日里见不到的稀罕物儿,主客双方都会觉得格外有面子。这场宴请的价值也就充分得到了体现。

  人们为什么爱吃野味?其实小编觉得原因也很简单:大概我们的吃进入文明太早了,老是这么文明也挺没趣的,不如返回头体验下“不文明”的感觉?毕竟千穿万穿、新鲜不穿,对新奇事物的追求,是人类文明前行的动力之一。虽然有时候会前行进沟里,甚至是SARS或者新冠肺炎这样惨痛的深沟。

  从被鄙夷到被推崇

  今天如果吃上一次中华鲎或者猫头鹰,绝对值得朋友圈里发个九宫格。但在过去,野味是一种被鄙夷的存在。

  往最早里说,周礼时代,贵族宴席上吃的是牛、羊、猪、鸡等“六畜”。之外还有“六兽”——麋、鹿、熊、麕、野豕、兔;“六禽”——雁、鹑、鷃、雉、鸠、鸽。搁现在,这些几乎妥妥都是“野味”,但都不能登上正式的餐桌,只是中下阶层在蛋白质摄入不足情况下的无奈之举。这种饮食观,伴随了中原王朝千年之久。

  漫长的历史中,关于野味的记载,大多带有猎奇和鄙夷的色彩。

  《淮南子》里说:“越人得蚺蛇以为上肴。”对长江以南人吃蛇的鄙视溢于言表。

  韩愈被夕贬潮州路八千,到了野蛮落后的潮州,对当地人的饮食十分惊讶,一口气列举了鲎、蚝、蛤等几十种令他“莫不可叹惊”的食材。《岭表录异》记录了岭南地区一大堆野味食材:越王鸟、鹧鸪、蛇、蜈蚣、蚂蚱,并说广东人吃鹦鹉、猫头鹰,简直不可思议。

  宋朝《岭外代答》中更说:“深广及溪峒人,不问鸟兽蛇虫,无不食之!”言语之中,都是对岭南人粗鄙的不屑。

  清代以后,野味逐渐走上大雅之堂。毕竟满族是从渔猎阶段一步迈进了中原大地,保留有吃野味的传统。现在流传的“水陆八珍”,就是在清乾隆时期成型,其中有蛤士蟆、鹿尾、象鼻、豹胎、狮乳、猕猴头等;而在上中下八珍中,也包括猩唇、驼峰、猴头、熊掌、凫脯、鹿筋……

  最有名的“吃货”之一袁枚,在其《随园食单》里专门有个“戒单”,其中之一即为“戒耳餐”:

  耳餐者,务名之谓也,贪贵物之名,夸敬客之意,是以耳餐,非口餐也。不知豆腐得味,远胜燕窝;海菜不佳,不如蔬笋。余尝谓鸡、猪、鱼、鸭,豪杰之士也,各有本味,自成一家;海参、燕窝,庸陋之人也,全无性情,寄人篱下。

  其实现在所谓的野味,大多也都属于“耳餐”,就是有,听起来有来历、有名堂,似乎是对客人的尊敬。但蝙蝠刺身、红焖鳄鱼、清蒸果子狸,名字就带着邪恶气息、看着也可怖,丝毫和中华美食的色香味不沾边。为什么都成了硬菜?爱野人士关心的不是这东西实际上好不好吃,关心的是吃“贵物之名”这件事的意义。

  顶端之上有顶端

  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暴发、蝙蝠被高度怀疑之后,有人翻出了荒野求生高手贝尔·格里尔斯吃蝙蝠的视频,并疑问道:为什么贝尔就能吃?

  针对网友们对吃野味行为的围剿,也有人提出:贝爷吃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东西,不能再“野”了,为什么他就可以?

  这个问题基本可以约等:小明酒驾,车开10公里后撞树上了。问:为什么前面9公里都没事儿?

  或者:小明和小强分别在两个路口闯红灯,小强安然无恙,小明被车撞了,问:为什么小强没被撞?

  贝尔曾经坦承,在所有节目中吃那些野性的东西之前,都要先服用抗生素;每次录完节目,还要去医院检查甚至包括灌肠。而且,贝爷展示的,毕竟是一个商业电视节目,为了效果也经过了剪辑和夸张。再说,他曾经在英国陆军特种空勤团服役,身体素质本来就超过一般人无数条街。

  最重要的,《荒野求生》是教给你在极端情况下如何“求生”,不是在日常生活里怎么作死——正常人有什么必要以“荒野求生”的决绝之心,只为了吃次野味?即便是这样,在蝙蝠那一集里,他还是特别强调了,蝙蝠是狂犬病毒携带者,必须熟透才能吃。在还没接触到蝙蝠、刚一闻到蝙蝠粪散发的氨气味道时,他就用衣服包住了脸,避免病毒“孢子进入肺”。

  可见,就算是已经站在了食物链顶端,也要尊重科学、提高警惕、做好一切必要准备。

  就像小说《鼠疫》里的小城奥兰一样,有时候厄运是随机选择下手对象,更多时候带有概率性。对于野味,不要觉得别人在吃都没事、过去吃了很多年都没事,就心安理得可以吃下去。我们在生物进化史上,率先迈入更先进的时代,掌握了驯养的技能,前人经过一代代的试验选择,也替我们选择了更适合的圈养动物,应当珍惜这些生活经验的积累。在饮食上,要秉持科学健康的理念与方式,而吃野味显然不在其列。

  贝尔本人未必真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经过千百年来的实践探索,人类确实总体是在食物链的顶端。这个“顶端”不意味着可以肆意妄为、傲慢自大,也不等于任何时候都高高在上。小小的新冠病毒提醒我们:顶端之上永远还有顶端!

作者:李雪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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