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杂谈》

　　祭祀牺牲的品级

　　中国至迟在三千多年前的商代已知道阉割的方法，且主要是施于猪，以增快成肉的速度，缩短饲养的时间，降低饲养的成本，大大增加饲养的经济价值。

　　商代甲骨文的“豖”字，作性器已遭阉割而与身躯分离之状，此字用于表示供祭祀的已去势的雄猪。后来所造从豖声的字也大都与錾击的阉割手术的动作有关。商代一定已发明了防止发炎的药物。

　　野猪的躯体虽较牛小，但冲劲大，且有粗壮尖锐的獠牙，可以造成伤害;一旦去了势，性情就会变得温和，冲劲大减而不生危险。故《周易·大畜卦》有“豮猪之牙，吉”之语，意谓已遭阉割的野猪，虽有利齿已难再伤害人，故为无险的吉兆。甲骨文的“溷”字，其中一形作一中箭的野猪被圈养于猪舍之状。不但家养的猪用阉割的手段以增成肉率，商代的人也以之驯化野猪，以培育新的品种。现在猪的阉割大致在出生后二至六个星期内施行，商代可能也一样。八千多年前甑皮岩的猪都在一岁半左右被宰杀，那是不经阉割的情形。现今幼猪大致饲养六个月至一年。商代既然已使用阉割的方法以加速猪的成长，则宰杀的年龄一定会早于甑皮岩的，大致是一岁吧。

　　从遗址的遗留看，六千年前的仰韶文化时，猪尚与牛、马、羊等同处，有圈养于露天的情形。但由于猪调节体温的能力并不完善，最好避免过冷过热的环境，饲养于通风良好的干燥地方。炎夏时要有阴凉的地方，避免烈阳的直接照射，以降低体温。受寒是猪崽病死的大诱因，尤其是阉割后体质跟着衰弱，不便再饲养于露天任雨淋霜冻。故起码从商代起，猪已习惯饲养于有遮盖的地方。同时，猪与人均为杂食，粪便是很好的有机肥料。人们就着方便饲养猪于自己所住的有屋檐的地方，与厕所为邻，便于肥料的收集。故甲骨文的“家”字，作家屋之下有猪之状。意义为厕所的“溷”字，就作一只或两只猪养在有斜屋檐的猪舍之状。

　　汉代随葬用的陶猪圈模型，也大多数是有屋檐的，其他牛、羊等家畜的牢圈就很少如此了。这说明在造字的时代，猪已习惯性地被饲养于有遮顶的地方，与人们日常的生活非常接近。

　　在商周时代，祭祀牺牲的品级，猪虽次于牛、羊，但猪肉已无疑是全民最普及的肉食。而且供奉时有豚、豕、彘、豖等不同的名目，想见烹饪取材时已有不同的要求。有些取小猪的肉嫩，有些则取其多肉、多肥，野猪则取其吃起来有嚼劲;其他的家畜就不见有这些分别，因为它们不是人们经常食用的对象。《孟子·梁惠王》篇：“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礼记·大学篇》：“畜马乘不察于鸡豚。”这表明，战国时代以来，只有鸡豚是小民所畜的对象。鸡豚是用以谋财利的，至于牛、羊，则是贵族祭祀所需的牲畜。 (22)

　　《古事杂谈》

　　作者:许进雄

　　现代出版社2020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