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红楼梦碎” 胡玫“晚节不保”?

2024-08-21 09:41:38 来源:舜网-济南时报

作者:济南时报·新黄河客户端记者任晓斐

责任编辑:田艳敏

  电影新片《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以下简称“新红楼”)上映后票房、口碑不济,66岁的胡玫导演“破防”了,耗时18年打造“红楼一梦”,却换来一个“晚节不保”,业内人士和专家们如何看?

  “一黛不如一黛”

  上次因为翻拍《红楼梦》遭遇事

  业滑铁卢的是李少红,由她执导的2010版《红楼梦》如今在豆瓣的打分是5.7,14年后“新红楼”上映,不少观众看完要向李少红道歉,感叹“没有最烂只有更烂,一黛不如一黛”“怀疑导演到底有没有读过《红楼梦》”。还有人替郑晓龙捏了把汗,“郑晓龙要拍了,好怕他晚节不保。”

  胡玫导演的“新红楼”讲了个什么故事,想必很多人都已经有所耳闻。电影以林黛玉回府奔丧开篇,王熙凤侵吞林如海家产修建大观园,最终又出卖了宝黛两小无猜的爱情,设调包计,迎娶宝钗,逼死黛玉,最终情散人悲。这些情节与原著中的故事走向大相径庭,让观众感到无法接受。除开剧情,选角不合适、演技欠缺、服化道缺少质感、剧情改编不合理……电影上映后遭遇全方位的“讨伐”,票房也十分惨淡。

  面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争议,导演胡玫连续多日更新动态。上映当天,胡玫晒出自己昔日作品合集,《雍正王朝》《乔家大院》《汉武大帝》《大江东去》《香樟树》《孔子》等,其中不乏国产片“封神之作”,这样一位导演,早就具备了躺在功劳簿上安享晚年的资本,但以前的成绩不是为新作品开脱的理由。8月19日,胡玫又发了一篇长文,指出“新红楼”是自己耗时18年精心打磨的作品,欢迎网上的所有声音。但同时表示有人使用A I虚拟数据群发1分点评,声明已经委托律师存证。截至发稿前,胡玫仍在持续发布状态,不少网友表示,老牌导演“发疯”影响了路人对电影本身的好感。

  在豆瓣等电影平台,不少网友在长评、短评区纷纷打出最低分,表示“不要因为好奇有多烂去看!”“建议推出负分系统!”不过也有少数观众表示应长远、理性看待。一位网友贴出了疑似87版《红楼梦》播出后的报道,指出陈晓旭演的林黛玉当年也是被专家批评最多的,“导演和编剧以及演员陈晓旭对林黛玉的理解完全不到位,有三处细节完全偏离了原著,把林黛玉的形象都毁了。”

  新黄河记者通过猫眼专业版看到,“新红楼”全国排片占比仅占1%,预测总票房只有600多万元,很多影院甚至都没有排片。但所谓“黑红”也是红,多年前就有一部《天机·富春山居图》凭借着“够烂”而票房逆袭,这样的票房奇迹在今天还有没有可能上演?一位影院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新红楼’全国只有四百多万元的票房,以前烂片大家还会去看,现在不会了,没人看影城也就不排了,周五又有一堆新电影上映,‘红楼梦’排片可能就没了。”

  太多情节“不合理”

  关于“新红楼”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点,上映前后不少专家学者为其站台,却少了红学专家的身影。一位业内人士向新黄河记者透露,“他们刻意没有请红学会和红楼梦研究所的专家做顾问,也挺好,电影上映后观众就不会骂红学专家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网友对于电影中的诸多情节存疑,到红学专家的作品里去找答案。胡文骏是《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2022年版)责编,看完电影后表示,“可能这部电影只是想把林家财产被贾家吞纳这类清人批评中已认为荒诞的猜测演实,还有后四十回为人诟病的调包计等宅斗情节摆到明面上加倍放大。电影的人物形象和台词,大部分感觉是导演和编剧的原创。”其中,直接导致宝黛悲剧的“调包计”并不是曹雪芹原意,王熙凤也不会做出此举。

  胡文骏的观点可以在中国红楼梦学会名誉会长张庆善所著的《解味红楼:曹雪芹的旧梦与悲歌》中找到支撑。书中有一篇文章专门写了王熙凤支持“木石姻缘”:“在贾宝玉婚姻上,是‘木石姻缘’还是‘金玉姻缘’,可是大问题。有趣的是,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王熙凤坚定地站在了贾宝玉和林黛玉一边。”早在第二十五回,凤姐就和林黛玉开玩笑说,“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另外关于“调包计”,张庆善也是持怀疑态度的,“一是‘调包计’发生在后四十回,不是曹雪芹原著的描写,是别人的续书,不符合曹雪芹创作的本意;二是人们对王熙凤的许多极端看法与‘调包计’不无关系。”除此之外,他还指出,“按照薛宝钗的思想和性格,绝不会在黛玉活着的时候去冒名顶替与宝玉结婚,这是绝不可能的。”

  山东女子学院传媒学院副教授肖辉馨认为,对经典进行改编,情节甚至人物的增删有时候的确是一种必要,但“新红楼”犯了很多错误,“一方面名为‘金玉良缘’,另一方面又标榜‘爱情与阴谋’。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间里,很难既要又要,还有编剧和导演莫名其妙的‘非要’,这就让电影变成了碎片式打卡的另一种‘奇观’,名场面都没了原著本身的意义。当阴谋成了重要主线,着力描写贾府谋夺林如海的家产和薛家跟贾家联姻的诡计,银子成了人物动机,这样的宅斗文学的意义是什么呢?我看不到电影本身想实现的‘谱写了一段催人泪下的青春之歌’。以及花瓣浴、透视装的这种妆造,看不到任何美学色彩,不性感,很低俗,质感还比不上于正剧。尤其是电影里有一个场景的魔改,黛玉说自己是‘多愁多病身’,宝玉马上纠正‘你是那倾国倾城貌’,气得我只能说一句‘红楼梦碎’。总之,不是所有的勇气都值得肯定。”

  错在不懂当下观众

  电影上映前,胡玫曾表示不担心翻拍《红楼梦》会引发争议,拍这部电影是为了给过去的18年以及和她一起为这部电影付出的上千位工作人员一个交代,她当初创作电影的动力是希望《红楼梦》能够再次回到现实的热点话题中来,重新引起大家的关注,尤其是希望让更多年轻人在看过电影后能回去重新阅读原著,去感受古典名著的魅力。事与愿违,无论是当年看过87版红楼梦的“老观众”,还是没有看过的新观众,几乎是一边倒地为她的创作投了“反对票”。

  长达18年的努力和创新真的就如此不值一提,甚至要遭万人指摘和唾弃吗?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副教授、山东省首批签约文艺评论家李超从专业角度提供了另一种思考,“其实从电影改编的完成度来说,这是一部还不错的电影,当然不是说没有瑕疵,挑刺的话它毛病很多,只能说它不至于是一部烂片,为什么遭遇了如此一致的、一边倒的差评,是因为电影在和时代互动上出了问题,它所假设的观众主体或者观众文化心态错了,它的观众从时间上来讲,至少是10年前甚至20年前的观众。胡玫导演也说了,她的立意是在18年前有的,而她可能不了解现在观众的想法。”

  李超表示,所有的经典都是在和时代互动中才成为经典,经典的意义也是在于无论处于哪个时代,都能和当下的观众产生互动,“你不能拿18年前的文化价值来给18年后的观众对话。如今的观众,婚姻和情感都不是主流,年轻人更崇尚的是个体生命的体验。”他以今年的几部热剧举例,“通过《繁花》《我的阿勒泰》《玫瑰的故事》就能看出时代心理,《繁花》唤醒的是老一辈对过去的怀念,《我的阿勒泰》是治愈焦虑,《玫瑰的故事》是自我至上,当下的观众最在乎的是自我的感受,不会为了爱情去牺牲,所以‘新红楼’这种古典的爱情模式,在今天已经失去了对话的空间。另外,大多数的观众也不认为利益和爱情是对立的。”

  李超认为,胡玫并不缺少观众,但她的受众恰好没有出现在影院里,同时对于短剧、短视频培养的新一批观众是缺乏了解的。李超还指出,改编经典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不同年龄段受众群体的诉求场景,“如果核心的人物结构、故事冲突、人物目标都不能跟观众达成对话,场景本身又是他们眼里的烂俗场景,观众怎么会买账呢?”

作者:济南时报·新黄河客户端记者任晓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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