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济南 该是从这儿走起
济南西部有个千余户人家的村子叫田家庄。她东临峨嵋山,南依玉符河,地势开阔,土地肥沃。平日里看上去,它与周边村落并无二致:一样的黄土瓦舍、一样的草树花香,一样的车来车往……但若你得闲来个“悟空探照”,乐闲图安的“土地”就会迫不及待地窜出地面,双手作揖:“莫惊扰,此乃一方圣土!”
“土地”引经据典,煞有介事道出了原委:此方圣土乃承载北辛文化的田家庄遗址,是远古时期先民休养生息的乐园,是咱们的大济南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古遗址之一,比起耳熟能详的龙山文化还早2500多年呢,远古济南是从这儿走起的。
村东头路北,一块半人高的“田家庄”石碑,袒露胸背向路人讲述着众姓氏人家在此过活700多年的渊源。原来,明洪武年间,胡、赵、徐、李等三十多个姓氏家族由河北枣强迁徙入,发现村内七圣堂和三官庙的大钟上皆注有“田”姓,遂取名为田家庄。令人不解的是,到目前为止,村里独无田姓人家。
由村东首西走见路向南,就是村南大坝。这时,宛如轻盈飘带的玉符河水就摇头摆尾扭动着身躯向你致意。远远望去,她犹如一支饱满的巨笔,由南向北拖着长长的笔峰,一路运笔走势,神奇地田家庄这儿划了个大弧,然后就直取西北一笔捺向小清河了。田家庄遗址恰好就在玉符河北岸的这个弧形转弯处,它东西长200米,南北宽150米,略高于地面约3万平方米的田台,仿佛显示着它生来就与众不同的荣耀身世;而慈母般的玉符河水,也以斑斓闪烁、粼粼波光为符韵,叮咚咚一路欢歌述说着先民沿河而居、追求天人合一的生存智慧……
相传元始祖初年,这儿矗立起一块大石碑,碑顶盘附着的两条巨龙,将“朝真观碑”四个大字紧紧吸附在身上,碑底端坐在一只赑屃背上,状如乌龟以负重闻名的赑屃昂着头不屈地驮载着石碑迎风冒雨前行,这就是乡人们所称的朝真观。令人惋惜的是,这座见证远古文明的石碑,或因龟开小差,或经风侵雨蚀,现在已不知归处,抑或悄然化作尘香融进了奔腾不止、悠悠无垠时光隧道。这使我想起了那天我与乡人们一起去寻觅这块石碑原址,置身高约两米的草丛中,我们拔开缕缕杂草,找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也寻它不见。阳光下秋风中我们只好与无忧无虑的茫茫草丛默视不语,全然不顾手臂上被野草划破的伤口在洇血……
乡人追忆说,朝真观前面在早还排放着三块四米见方的大石板,这是先民们说事拉理、明辨是非善恶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乡村法庭或民间调解组织吧,如果两人生事要评个理儿,他们不是野蛮地以力服人,而是双方站在这大石板上,各说各的理儿,最后由簇长或大伙评判。理屈词穷的一方自然掩面下台,从此不再叫板朝真,而是“息诉罢访”。先民们当时朝真向善、公平正义、文明自治雏形可见一斑。
黄土之上的足迹固然可表,黄土之中的文明更让人叹服。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一个偶然机会从遗址处挖掘出土了不少先民用过的石斧、石铲、猪牙、蚌壳之类的生产生活用具。其中最能体现先民谋生智慧的,当属供先民研磨用的石磨盘,它由质地坚硬的花岗岩做成,是先民们“囫囵吞枣”进食整物向“细嚼慢咽”吃零碎食物过渡的见证,乡人称之为“石臼”。如今健在的乡人,经常回忆其长辈们曾讲述过的“石臼”磨损其身、泽利后人的故事。目睹着猪牙等出土物,我们就可以想象,那时先民们已开始饲养马牛猪羊等家畜了;蚌壳的存在,又使我们联想到,原始生活状况下,先民们与河为伴、依水而居,在玉符河里撩水洗衣、捕鱼捉蟹的场景……
日月穿梭,斗转星移。如今这方圣土上,水还是那水,树还是那树,阳光依然在草丛之上光泽万物;所不同的是,除了文物馆和缩影在相框里的出土文物还能诉说属于那个时代的繁荣与文明外,在这片灵水圣土之上再也难觅可供世人回瞻、引人入景触情的可睹、可触之物了。每每于此,乡人们流露的“早知道它这么重要,我们说啥也得管好啊”的惋叹就响彻在耳旁、绞腾着心房……不过,让人聊以慰藉的是,2003年有关部门对这处遗址进行了登记保护,并收录在《中国文物地图集•山东分册》中。
时光虽不可倒流,但历史终可传承。我愿以此为志,回身越千年,继而俯地聆听“土地”述说那远古的文明,更想去抚慰心目中已然矗立的那块石碑、那块方板,用手抚摸一下先民们用心血和智慧磨出来的那具光滑的石臼……
值班主任:顾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