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来捋榆钱儿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我小时候,在我们济南有这样一段传诵久远的民谣:“二月杏花三月桃,四月里来捋榆钱儿。”记忆中那时的每年过了清明节,我和小伙伴们就会三三两两地结伴去街头巷尾的榆树上捋榆钱儿。
榆钱儿也叫榆荚,是每年榆树新枝上发出的嫩芽,因为它酷似古代串起来的麻钱儿,故名榆钱儿。又因它与“余钱”谐音,大家在房前屋后种榆树也有讨口彩的意思在里面。榆钱儿的外表长相很喜人,嫩绿嫩绿的,圆圆的,边缘处薄薄的,似乎一吹就破;中间稍微鼓起来,像压缩版的铜钱。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每年的清明前后往往会下几场淅淅沥沥不很大的雨,那榆钱儿就像是听到了招呼出来透透气一样,沐浴着春雨的滋润,蹭蹭地发育成长,似乎一夜间就布满了枝头,远远望去,硕大茂密的榆树密密麻麻的被一片翠绿簇拥笼罩,简直看不到树枝。簇簇榆钱儿在春风的吹动轻拂下,如同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绿蝶儿,在风中缓缓地飘动摇曳,看上去非常招人喜爱。榆钱儿那特有的沁人心脾的芳香馋得我们这些小孩子直流口水,恨不得马上爬到上去,骑在树杈上,逮着那最嫩最香的一把一把地捋下来吃个痛快。
印象中,那时在济南老城区几乎每条大街小巷,甚至每户庭院门前都会有榆树。放学后,小伙伴们回家放下书包,就三两结队成群地就近找一棵榆树,忙不迭地脱掉鞋袜,光着脚丫,争先恐后地爬上又粗又高的榆树,找一根方便骑坐的树枝杈,一手抓住身边的一根树枝,轻轻地探身向前,伸手去捋采那一簇一簇的有点毛茸茸感觉的榆钱儿,将其塞进随身背着的布袋里。有时看到榆钱儿鲜嫩鲜嫩的,似乎能攥出绿汁来,忍不住就放入嘴里,带着有点苦涩的榆钱儿越嚼越香,隐隐的还有一丝甜味,感到又解馋又解渴。布袋里盛满了鲜嫩的榆钱儿,我们就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尽管在树上捋采榆钱儿很费事,有时为了捋采高处细枝上的榆钱儿要冒险的,稍不留神会压断树枝,从树上掉下来。有一次,同伴小胖图省事,大大咧咧地将一根布满榆钱儿的树枝折断抛在地上,他正兴高采烈地捋摘树枝上的榆钱儿,邻居徐奶奶看到了,手持拐棍照着小胖的屁股就打,一边打,一边气呼呼地说:“败家子,你把树枝折断了,明年要少结多少榆钱儿啊。”吓得我们从此之后谁也不敢折断树枝了。
捋来的榆钱儿装进包里背回家,倒在大瓷盆里用清水泡上,漂洗掉上面的灰尘杂物等,淘几遍水后,觉得干净了,就轻轻地攥攥,散放在篦子上,晾着控干水。等母亲下班后,将已经控干水分的榆钱儿和豆面或玉米面均匀地搅拌在一起,撒上盐,倒在铺垫了笼布的蒸笼里慢火蒸。随着盖着锅盖的锅的边沿“呲呲”地冒出暖洋洋热烘烘的蒸汽,蒸熟了的豆面或玉米面的散发出来的香味与榆钱儿的清香味自然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别提多么好闻,让人垂涎三尺,恨不得马上盛上一碗不管不顾地大快朵颐。大约五分钟后,榆钱儿饭熟了,将其倒在一个大盆里,每人满满地盛上一碗,按照自己的喜好,或浇上蒜汁,或挟上几根酱油香油调拌的疙瘩咸菜,一碗一碗地吃。这榆钱儿饭可以当饭,又省下了炒菜,甚至省下了有计划供应的粮食。可以说是一举数得。
现在,又到了榆钱儿满枝头的季节。望着越来越稀少的隐身于市区偏僻街巷,老皮虬凸,饱经沧桑的榆树上那绿色盎然、散发醉人清馨的一串串榆钱儿,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在这个季节,到处捋采榆钱儿和吃榆钱儿饭的那段难以忘却的日子。如梦如幻,心情无比感慨。恍恍惚惚中,似乎又吃到那味道特别、满口清香、不仅饱腹、还解馋的榆钱儿饭了……
值班主任:顾倩